而段嘉宴已经暴怒,他脸上的笑容,又轻又冷:“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的地方?方擎,是不是这些年过的太安逸了,以至于你都忘记了,你是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又是靠着什么,活到了现在?”
方擎脸色煞白,他没有去按着自己淌血的伤口,不过就是一言不发地站着,脸上的表情,能够用麻木不仁来形容。
就好像此时此刻身受重伤的人,并不是他。
许久,他才在段嘉宴的诘问中,哑声道:“抱歉。”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诡异了。
段嘉宴的眉目很平静,可是偏偏,给人以不能忽视的压迫感。他听着方擎的话,不过就是冷笑了一声,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收场?”
余欢站在一旁,在这样凝重的时刻,骤然开口,她的语气平静:“这件事,我可以帮忙。”
段嘉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帮?”
“我会和傅瑾珩说,我是自愿过来的,”余欢看向段嘉宴,字字商讨:“只要你放了蛮婆,我会说服傅瑾珩,让我和你走。”
“顾余欢,”段嘉宴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讽刺:“你凭什么觉得,傅瑾珩会让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走。”
“他不会同意,”余欢没有否认,只不过下一刻,她的语气更加笃定:“但是我可以说服他,让他和我一起走。”
段嘉宴不知怎么的,神情在某一刻,突然有一丝恍惚。
二十年前,似乎也有一个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说:“他不会同意的,可是为了我,他会同意。”
彼时他不过就是嘲讽,之后动作干脆地,将指间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他说:“苏眠,我不在乎他同不同意,他现在在飞机上,而半个小时后,他会停降在一个跟你毫不相干的城市。”
那个时候的苏眠,还不是如今这样的性格,她骄傲,任性,又或者说,带着一点不知所谓的理想主义。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的人的离开,从一开始,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霍遇臣离开了,就不会回来。
但是那个时候,他没有说破她所有的自欺欺人,他愿意让她抱着这样虚无缥缈的理想,只要,他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只是两天后,他收到了驻K国大使馆的消息,对方告诉他,飞机失事,霍遇臣已经不在人世。
段嘉宴的第一感觉,其实不是开心。
而是释然。
他终于死了。
死了就好,死了苏眠就无处可去。
可是他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敛,就看见苏眠站在书房门口,眸色震动,里面都是水光。
她说:“段嘉宴,你骗我。”
寥寥数字,两个人之间似乎瞬间就有了逾越不过的鸿沟,
可他那个时候,只觉得可笑。
骗?
从始至终,不都是她在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