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陵从飞机里下来,脸上依旧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只不过这份笑意,到底未达眼底。
有下属从递过外套给他,语气恭敬地说:“夜墨沉现在就住在夫人的旁边。”
周陵的眉心,重重一跳。
之后,那点浮于表面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了。
再度开口,他的语气还算是平静:“知道了。”
对方默默地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犹豫再三,还是嗫嚅着不敢说话。
原因无他,只是夜墨沉的表情实在是太骇人了。
这一切,朱七七并不知情。
昨晚是庆典大节,又出了那些事情,难免晚睡。
她睡不安稳,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
梦里是十八岁的夜墨沉,他站在充斥着消毒药水的走廊过道,在人来人往的嘈杂里,身型孤寂又寂寥。
他看着她,一双眼睛冰冷,掺杂着些微的怒气。
他说:“就是你爸酒后肇事,是吗?”
她无措地站着,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那个时候的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将口袋里唯一的一颗糖果递给他。
她有蛀牙,妈妈不让她吃糖,这颗糖果来之不易。
可是少年人表情没有一点松动,他说:“拿开,好脏。”
后来场景切换,是夜念入狱的前夕,他们之间还没有彻底的撕破脸皮。
她问他:“如果我非要一个交代,你能给我什么?”
而他用和七年前如出一辙的冰冷目光,看着自己,说:“什么都给不了,阿七,夜念不是故意的,她毕竟是我的亲人,你就不能......放下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朱七七的心里,却一点点烙印了恨。
放下?
怎么能说得这么轻巧?
她想问他:“你知道夜念对我做了什么吗?”
可是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灯光如昼,惊扰安眠。
南希的声音清脆,生生唤醒她:“七七姐,已经很晚了,可以起床了。”
朱七七仰躺在床上,一时之间,表情有些呆滞。
她缓缓回神,眼中却是有浓烈的苦痛,一晃而过。
起身的那一刻,她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微微的湿,是汗水。
“今天下午我们要去原料厂进一批衣料,我和老板约了上午十点,去晚了,就放人鸽子了。”
南希一蹦一跳地走到朱七七身边,二十岁的女孩子,身上总是有用不完的劲。
朱七七洗了一把脸,看向她时,眼底不由得泛起细微的笑意。
“咦?”南希的语气掺杂着细微的诧异:“七七姐,你怎么突然就有白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