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至榻前,忽见云韵竟虚弱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
一时之间,立于床头,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云韵双眼迷离看了李明德一阵子,从绸衾中伸出一只手,指尖儿都泛着青白。
她似要去捉李明德的手。
可李明德却依旧一动不动,只道:“好生休养,我派人煎了药,你会没事的。”
“没事?”云韵终开了口,气若游丝,随即那张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我腹中的孩儿遭歹人所害,王爷,这……是没事?”
说罢,一滴泪从她眼角涌出,声色哽咽。
“云韵,”李明德脸色亦难看了几分,“事已至此,最为紧要之事是养好身体,我知道你心伤,但现在不宜多思,多思……亦无益……”
云韵本黯淡无光的双眸听到这话时忽然划过一道诡异的光彩,她一动不动盯着房顶,低道:“我会让行凶之人血债血偿的!”
李明德心口忽地“咯噔”一声。
他开口劝道:“这是意外,不是吗?”
“意外?”云韵忽地一阵咳嗽,疼痛似更难忍了些,没一会儿就蜷缩在床上一阵打颤。
李明德立于一旁想要帮忙,却束手无措,一双看起来可靠的宽厚大手也只在空中停留片刻,什么都做不了。
云韵从阵咳中缓了过来,似一句行尸走肉,双目无神道:“我本好生生的,怎么可能忽然就没了孩子?王爷,你是皇族的人,残害腹中子嗣的事还听得少吗?”
“那是皇上的事!与我何干?当下我不过是个皇子罢了!”
“今日的皇储明日就有可能登基!难道你不想做皇上吗!”
“你……云韵,你现在身体不适,休养为重,这些胡话不要再说了!”
“胡话?我哪个字是胡诌的?谁都知道江夏郡王同寿春郡王是最有可能接任皇上的人,倘若明日当朝皇上不幸暴薨,皇位落在江夏郡王手上的一天,也就是你寿春郡王舍身取义的一天!”
“云韵!”
方才的李明德一直在克制,但此刻,他似乎也无法忍耐心中怒火,提高了嗓音道:“宫中诸妃尚不能妄议朝政,你不过是借助在我寿春郡王府的一介女流,再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话,莫怪大难临头我不出手相助!”
“大难临头?”云韵丝毫没有被李明德的话语吓到半分,反倒潸然泪下诉道,“今日我腹中活生生的孩儿没了,于我而言已是大难临头,我还有什么可惧怕的?王爷,云韵要的不是一妻一妾的名分,云韵对王爷一直都是真心的!”
听她如是“秋后算账”,李明德的气势竟矮了几分。
愁颜不展,垂首道:“我从未怀疑过你的真心。”
“所以王爷更该相信,今日之事不是意外!我腹中的不止是我云韵的骨肉,也是王爷的啊!”
“你……”
李明德双手攒成二拳,气极却一筹莫展。
“王爷,云韵绝不会借王爷的手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不过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罢了,今日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我定会找到真凶的。今日我所受的痛苦,我定会让那人双倍偿还;我不会白白让我的孩儿同我阴阳两隔的。”她咬牙切齿一番痛诉,恨不能当下就化身厉鬼,手刃“仇家”。
本是供人休憩的睡房。
顷刻间满是戾气。
李明德只觉自己头重脚轻,开口道:“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
说罢,转身离去。
走出睡房,竟撞上了云馨。
“五皇子。”云馨被两个丫鬟搀扶着,一脸得逞的笑,好不气派。
话音刚落,寿春郡王府一个下人就跌跌撞撞跑了来,看到云馨已经见到了李明德,当即吓得跪在地上赔罪道:“王爷,小的在前厅招待王妃不周,只返身去取蜜饯,回来竟已找不见王妃了,小的有错,还望王爷重罚。”
三言两语,李明德即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放心朝身后的睡房看了一眼,道:“重罚少不了,但王妃还在,招待王妃更为紧要,”说着,他对云馨挤出个笑,开口道,“不过王妃竟独自来了府上,明德也确是惊讶,皇兄可知此事?”
“呵,”云馨勾唇笑道,“寿春郡王果真名不虚传,我进了这王府,还未好生坐上一阵子,竟先要落得一个擅自妄为的罪名了。”
“云妃娘娘多虑了,明德只不过担心给皇兄惹麻烦罢了。”
“惹麻烦?还是说在寿春郡王眼里,我云馨就是个麻烦呢?”
说着这些的云馨,大有要在这寿春郡王府内无事生非、搅个天翻地覆的势头。
看她不肯让步半分,李明德不再争辩,对下人道:“还不快好生招待云妃娘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