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云应下,离开后,京城的天已经暗下来了。
虽然已入秋,太阳早已经不再燥得人懒倦,但因为怀孕的缘故,虞嬛汐依旧嗜睡。直到傍晚,她这个午觉才总算是醒了。
一醒来,虞嬛汐就嚷嚷着饿。程娇娥小心仔细地喂她喝了碗鱼汤、吃了两碗米饭,吃的酒足饭饱后,搀扶着她围着偌大的安平侯府消食。
以往她是带着虞嬛汐去府外走的,她怕她整日在府里闷着,人再闷坏了,惯得虞嬛汐就像是小孩子似的,性子十分野,一得空就想到街上去。
可在钟离殇的提醒下,她既然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就不想再把自己和家人置身到不稳定的环境中,故而只是沿着走廊走。
虞嬛汐眼睛盯着瞅着四面高墙围绕下的,外面那昏暗而又广袤的天空,突然无端说了一句:
“家。”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字,甚至发音还十分微弱,可程娇娥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她的心弦被这个字波动,想起荣城那个温馨的家,热泪逼上眼眶,忍着思家的情绪,哄道:
“是啊,家,娘,这儿就是咱们的家。”
“不是,不是……”她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但看程娇娥的眼神却依旧迷茫。
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掉下来,砸到地上,在发亮的地板上溅成不规则的圆形水花,虞嬛汐低头看见这朵水花,抬头看见程娇娥眼睛里的泪,皱着眉,心疼地用手去擦她的眼角。
一边擦,一边嘟囔:“不哭,不哭,娇娥,不哭啊。”
她的动作和眼神,都是属于孩子的,偏偏又和记忆里,那个温柔可人的娘亲重叠在一起,惹得程娇娥泪珠往下落的更急更凶。
她确实擦着泪,强笑道:“娘,我没事,我没哭,就是刚刚眼睛里吹进了沙子。”
换做虞嬛汐刚醒的时候,她或许会借着这个机会,强迫虞嬛汐去想之前的事,可在两次虞嬛汐已经想不出而被刺激的头疼欲裂、几欲昏厥之后,她已经不会了。
她搀扶着虞嬛汐接着往前走,俩人沿着安平侯府的走廊走上一圈,走到书房附近时,程娇娥突然停下来,盯着那间黑漆漆的房间。
在她的记忆里,每晚她扶着虞嬛汐遛弯时,只要经过这儿,这间房里的灯始终是点着的,可此时它却暗了。
就像是这座侯府,分明还是像往日那样灯火通明,分明每日见到的人还是那么些,可无端的,程娇娥就是觉得它冷清了。
倒不是侯府冷清了,是她心里的那个人走了,她心里冷清了。
往日就算是她刻意躲着他,俩人总算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可现在呢,天各一方了。
程娇娥眼角又有些湿润,她哑着嗓子,问:“他现在到哪儿了?还有多久到边城?怎么连封平安信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