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娇摇头:“未曾。”水波摇曳,灯影朦胧。
静了静,头顶忽然一声轻笑:“傻丫头。”而后听他低低道:“来,你放河灯,心愿我已替你许好了,”
他笑道,“必定是你满意的。”顾念娇依言,弯腰将那灯放在河面。
却是秋风吹得急,那灯内原本微弱的烛火动了一动,顾念娇呀了一声,担心烛火熄灭,急忙要将灯从水面拿起来。
“别怕,”秦谓之从身后执住她的手,“许了愿的灯,放下去就不好拿上来了,否则不灵的。”
衣袖撩动间,隐约是一阵沉光香飘至鼻尖,顾念娇心中一动,记得他一直喜爱这幽香。
秦谓之替她放走了河灯,不经意放开她的手,顾念娇只觉得方才被他握住的手背,灼热一片。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开了口:“秦公子怎么晓得,你许的心愿必定是我满意的?”
秦谓之似笑非笑瞥她一眼,负起手:“不可说,不可说。”
“……”顾念娇也便直起身,默然了一会儿。
默然得别有意味。秦谓之终于轻轻笑了一声:“若是这心愿成真了,我便告诉你。”
——说了等于没说。
顾念娇倒不记得他有如此“油嘴滑舌。”
天色愈发晚,那河灯也渐渐飘远,逐渐只余一点星光。
秦谓之见她一言不发,便又笑道:“今日是七夕,宵禁的晚,你可要晚些回去?我带你去烟雨台听戏喝茶。”
需知这是这辈子的“初次”接触。女儿家,头几次总要矜持一些,好教他知道什么叫珍贵难得。
顾念娇便道:“若是回的晚了,我家爹爹要担心。这就打算回府去了。”
“那我护送你到府门口,”秦谓之一面带她走上河堤,一面又有些犹豫着开口,“我听得你这几日赋闲在家,有许多上门向你提亲的,你都一一拒了……可是他们不合你意?”
他这般相问,顾念娇差点没忍住笑出来,面上仍是淡淡:“嗯。”
秦谓之默然了一会儿,道:“顾姑娘觉得,什么样的男子才是良配?”
顾念娇摇摇头:“我也不知。”
秦谓之面色犯难,迟疑了好一会儿,试探着道:“好比是……你是看重男子的才貌,还是功名,抑或是……”
顾念娇依旧摇头:“不知。”良久,他倒自顾自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二人七夕相逢,便以此句做结尾。
顾念娇平安回府,又在府中过了两三日赏秋景的日子。
秋意愈浓,桂子飘香满城,却有一日,顾父的书房内收了一份畅园观花请帖。那畅园,坐落在城东一隅。虽说园林所占不大,但因春有桃李、夏有风荷、秋有菊桂,冬有腊梅,四时景象各异,总是不乏赏花之人。如今,这女眷观花拜帖,正是秦谓之拿他二姐姐的名义,给顾府送去的。因顾念娇与王府的郎君姑娘素未谋面,待收到这情深义重的烫金名帖,顾闵倒惴惴不安起来。难道是女儿前些日子,拿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与那陆家和离,惊动了王府家眷不成?此次名义上是观花,搞不好是要教女儿做人……
思来想去,顾闵出于维护爱女的心思,把拜帖扣下,又亲笔写了洋洋洒洒的一封回帖,诉尽惶恐。
这回帖当日就返回到秦谓之手中。他原以为能一了心愿,与佳人游园,不料却被顾闵诚惶诚恐地婉拒。秦谓之立于秋风桂香之中,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