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生不忍为难,劝说道:“人各有志,我早同先生说过会尊重你的意思,既然如此……”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嘈杂打断。
“王芳芳!王芳芳,到了吗?”
院子门口一位佝偻着背脊的银发老者拉着长长的名单喊道,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似乎提笔就想把名字划去。
“来了!王芳芳是我!”程秀逸举着手头也不回的就跑了过去。
程意生和教书先生:……嘴上说着不要,跑的倒挺快。见程秀逸并不是真心抗拒,两人稍稍放下担忧的心情。
没多久,程意生也顺利的进入了考场。乡试就要进行三天,三天里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在院子里进行,所以除去了考试的大堂,还设有为考生准备的宿舍、食堂,每天科考六小时,结束后就可以回房休息。这个院子里大概已有三十多名考生,幸运的是王芳芳的位置离得并不远,程秀逸正坐在那若有其事的摇头晃脑背诵一些繁复的文章,惹得周围的考生不由得投去差异目光。
倒不是说多羡慕,只是感觉有点傻……
程意生决定不去打招呼,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所有考生进入考场集结完毕,空旷的大堂已经坐得满满登登,每个位置之间都隔出很大距离。站在院子门口念名单的银发老者此时走到了大堂正前方,说道:“我叫刘夫子,许多人称我一句刘老,我就是你们本场的三大监考官之一。下面进行的考试是算术,考试时间三个时辰,考试期间不得交头接耳、东张西望、作弊小抄,如有发现违规者直接拖出大堂,记名公示!”
“是刘老啊!我看过他书写的‘夫论’,立意深刻!没想到能再次见到本尊……”
“刘老,我是你在燕城讲学见过一次的学生,郭旭,您还记得我吗?”
刘夫子的名字一出,原本安静的大堂立刻惊起波澜,程秀逸没见过他倒也读过他写的书,此人堪称大丽最具影响力的十大学者之一。在坐学生一半都面色赤红,很是崇拜。那位来自燕城的学生郭旭反应更是夸张,先前他只是一人孤傲的静坐,领座与他打招呼也不搭理,现在竟然直接站起身走到刘夫子面前弯腰做礼。
郭旭戴着一顶镶着红珠的瓜皮帽,一弯腰圆圆的帽子没有稳固,直接滚落在刘夫子的脚边。惹得方才被冷落的领座几位书生立刻讽刺大笑。这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郭旭满脸通红,见到刘夫子满脸疑惑也不记得自己,只能咬着牙回到座位上,气得帽子都不去捡起。
左侧偏房这时走出两位拿着厚厚试卷的监考官,一位和刘夫子差不多年纪,满脸严肃,另一位叫程秀逸有些意外,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穿着湛蓝锦衣,衣袍上拿暗金色的线隐约绣着华宫宴,气度不凡。再者,男子相貌不同于常人,如精致雕刻般的五官英气逼人。程秀逸这种自认不凡的小女子都有些小鹿乱撞,她可从未见过这般英武男子。
男人简单了说了几句:“我是来自京都的监考官,名叫宋星元,现在派发试卷,考试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全场安静,紧张的气氛立刻泉涌而至。程秀逸没时间花痴,对于这次考试她也难得的有些忐忑,最后三日的彻底放松,是抱着不参与考试的心情过得,现在握着笔的右手还隐约发着疼。好在第一门的算术考试,是她的强项。
发完试卷,由宋星元点燃摆在前堂高桌上的长烟,意味着可以动笔了,等长烟燃烧完毕,就是停笔交卷的时候。烟气袅袅升起,全场噼里啪啦的就响起算盘拨动的声音。程秀逸没带算盘,她也早就摒弃这种外物辅助,又麻烦又浪费时间,她习惯的方法是心算。
三位老师不停的游走在大堂内,时而止步于某位考生的桌前,让原本好生做题的学生都紧张的断了线。宋星元正走到程秀逸的桌前,他一来就注意到了这位造型特意的女学生,脸蛋是圆圆的,脑袋是圆圆的,连发型都梳了两个圆啾啾,看起来傻得可爱,偏生又不似其他村里的姑娘的粗糙,皮肤雪白透亮,近看没有一丝瑕疵,大眼睛里满是灵气和聪慧。现在程秀逸正锁着眉头奋笔疾书,宋星元突然就很好奇她的试卷会写上如何答案,竟是连算盘都没带。
宋星元拂了长袖,静静的走到程秀逸的旁边,低头却瞧见这女孩左手绑着三四块丝帕,右手握笔的指间都透着红紫印。他凝视着那左手的丝帕,才悠悠开口,“考试期间不得夹带帕子,这位王芳芳同学请你将手上的帕子取下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