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逸是向来名声在外,解元光环傍身,程意生时常在她身旁,也算个焦点人物。可拥有如先前二人那般泰然自若心态的顾尘,不该是他表现出来的平淡小心,除非是他刻意为之。宫景瑜对于自己的揣测有些心惊,如果是真的,这个顾尘一直降低自己的关注度,甚至自由调控自己的成绩和作业,他该有多么强悍的实力?
似乎是感觉到了宫景瑜探究的视线,顾尘微微抬起头来,与之对视一刻又沉默低头。这一刻,让宫景瑜右眼狠狠一跳,阳光照射到西方广目天王高高举起的手指上,又反射到了顾尘抬起的脸庞上。那金黄灿烂的阳光下,是一张可怖的脸。
顾尘有一头黄褐色的碎发,那头发下面是成片深红色狰狞的疤痕,几部霸占了他面目的一半。从额头到眼睛,再到唇角。都被那丑陋可怕的长条疤痕包裹。宫景瑜一下就回忆起九岁那年在高高的大殿之上见到那鹰鼻白眼远山大仙的恐惧感,放在衣袖里的手已经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刘猛注意到了面色苍白的宫景瑜,走过来悄悄说道:“八王爷,这孩子据说是经历了郊庵十五年前的那场火难……”
大贇国由‘龘’换字号‘贇’,立新国不过一年,在首都京都附近的郊庵村庄里就出现了一次汹涌火灾。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宫景瑜记得那时他才三岁,他的父王才登基不久,火灾大的整整烧了三天三夜,郊庵村和旁边的森林全部无一幸免,所幸后来天降甘露,才熄灭了这场无尽的火势。宫里人都说,是父王得了神心,雨中似有彩凤盘旋,直到雨停才远远飞去,寓意着烧去旧习,建立新国是上天旨意。于是,这场灾难就变成了古怪的喜事,整个京都挂上彩灯庆祝了七日。
这孩子,便是那场憾世大火留下来的活口么。
宫景瑜扫去心中的惊恐,唯有同情。自己的亲人、族人被大火燃烧殆尽,而皇帝却下令庆祝,他的心里该有多么悲痛。他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独自念书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会试。
一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以往喧闹的吃饭时间此时一片寂静,就连程秀逸也紧锁着眉头没吃几口饭就匆匆回屋学习。其他人都是连连叹气,垂头丧气。本想打个漂亮的开头战,被试卷的难度一下就泼的透心凉。上官宝财已经可以想到自家老爹拿着手腕粗的棍子追着打的模样了。
“这次考试真不是人考的,我看我们几个还是早点打退堂鼓,另寻出路吧!”几个家底不薄的商户子弟都如是想到。对他们而言,学习只是略添风雅,运气好了谋得个一官半职,就算考不中,回家继承产业便是了。
于是,当天晚上就打包了细软,写了自愿退出的申请交到刘猛手中。刘猛只是微微叹气,表示可惜,没多说什么就直接批了许可。
他们是做出了带头弃考的表率,引得许多人心中惴惴不安。程秀逸回到屋子就扎进了三本著作中,她今天的考试结果其实并不好,好在她发现了出题思路中的一些惯性。譬如你认为他会考的普通知识点他却并不考,而去考一些你往日会忽视的细枝末节。程秀逸抓住这一点,去构思了明日的考题,把从前忽略的统统温习了一遍。
越是细小的点,越不能放掉。
宫景瑜出的这张试卷可以说是来势汹汹,出其不意。倒有些让程秀逸来了斗志,颇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仿佛这不仅仅是一场会试,更像是她无形之中与宫景瑜的博弈。
程秀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通过一天的考试经验就得出了结论,不能再坐以待毙按照以往的方式学习,要根据宫景瑜的心态去模拟试题。
整整一夜,程秀逸就跟着宫景瑜的方式模拟出了十二套关于《白话》的考题。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宣纸,程秀逸才松开了笔杆,迎接下一场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