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赵东平之间也好像不那么紧张了。日子表面看上去和谐安宁。
赵东平一天几乎都在公司,晚上才回来。
淑娟承揽了所有的家务,从结婚以来,只有在她月子期间赵东平做过家务外,再没有过了。她一个人抱着小溪去菜市场买菜,一手拎着菜,一手抱着小溪,爬四层楼梯回家。小溪睡着后,她要抓紧时间洗衣服,洗尿布,收拾家,拖地,打扫卫生。给赵东平烫衣服,赵东平有很多运动鞋,淑娟都会刷的干干净净,在小溪一百天的时候,有一次,她在小溪晚上睡着后,刷了赵东平攒下的九双鞋。赵东平每天都换一双袜子,但是很少自己洗袜子,淑娟以前一直觉得她给赵东平洗袜子是她爱赵东平的一种方式。她心甘情愿的做着这一切。现在,给他烫衣服洗袜子让她感觉自己贱兮兮的。被小姨说中了,淑娟腰疼,那点疼痛她能忍受,当时在产床上,生小溪时疼的浑身颤抖她也只是咬紧牙关,没有呻吟一声。现在,她才不会挂在嘴边呢。淑娟讨厌她妈妈天天从早上就躺在炕上无病呻吟,天天头疼,腰疼,浑身疼。反正她就是连上厕所都懒得去。
但是,这腰疼确实困扰她,晚上不管她是平躺还是侧躺,总会疼醒几次,最让她着急的是,小溪哭了,她瞪着眼睛干着急,腰疼的动不了,需要差不多半分钟时间才能起来。淑娟和她婆婆一样,从来不说这里疼那里难受。
她想起,小溪都三岁了,很少自己走路。只要赵东平在一起,他几乎不让小溪走路,他怕摔跤,他抱着。他几乎每天下班,都会给小溪买回来各种零食。最爱买面包,饼干,蛋糕。小溪就爱吃那些。淑娟极反对他买那些,可是他非常固执,他说“外国人天天吃这些,”淑娟说过几次后,干脆不再说了,等他第二天上班去,就把那些零食扔垃圾桶里。淑娟最怕的就是赵东平下班回来就严肃的盯着小溪看,如果脸上有一个小痘痘,就会质问淑娟,这是怎么回事,每天必问的是小溪今天拉屎了吗?几次,量多吗?如果还没拉,他就会不停的催小溪去拉屎。每天晚上,赵东平要进来查看好几次小溪踢被子了没有,如果他进来时正好小溪没盖被子,赵东平都会用手指戳醒熟睡的淑娟,然后用手指指没盖被子的小溪,淑娟就会像犯了错的人一样,赶紧给小溪盖好被子。第二天赵东平准会黑着脸说淑娟,“每次我进去,都会看见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孩子踢了被子,你都不知道,每天就看个孩子还能把你累成这样,没心没肺。”
但是,只要小溪有一点点不舒服,别说发烧咳嗽了,就是打个喷嚏或者绊一跤蹭破点皮,赵东平都会过分紧张,就会辱骂淑娟。他说小溪摔跤,是因为淑娟太懒,她应该多抱着小溪。小姨流清鼻涕是因为淑娟没有及时给小溪加厚衣服,或者是晚上自己睡得跟死猪似的,小溪蹬了被子淑娟都不知道,所以着凉了。
每次小溪感冒,赵东平都会找出淑娟的失职,然后口不择言辱骂,几天冷暴力。直到小溪病好了。有一次,小溪下午睡醒后就开始眼泪汪汪,打喷嚏,流清鼻涕。淑娟觉得小溪就是着凉感冒了,没发烧,没咳嗽,就吃点医院开的感冒药,多喝水就好了。可是,赵东平坚持让吃头孢。淑娟还是觉得不用吃。晚上,小溪只要打一次喷嚏,赵东平就站卧室门口,手指着淑娟问,”老子就问你,现在给不给吃头孢?“”
淑娟把门关了,可是赵东平一脚把门踹开,再问,“老子就问你,现在给吃不吃头孢”
最后,淑娟和赵东平打出租去大医院急诊住院部找大夫看了,大夫说不用吃头孢,吃点四季抗病毒合剂就可以了。这才消停。
平时,只要他检查了小溪没事的时候,他就会有说有笑。但是,生活中处处是矛盾和分歧,只是淑娟从来没有话语权,赵东平习惯发号施令,淑娟就算反对,赵东平根本就不搭理他。因为赵东平只给淑娟有限的生活费。淑娟是一个比她婆婆还节省的人。因为从小饥饿的经历,让她就算是一口稀饭到舍不得倒掉。为此,赵东平嫌弃她,说她“每次去饭店吃饭都得吃个干干净净,丢人。”
他给小溪买耐克阿迪的新款鞋子,一双两三百,淑娟觉得完全没必要,经常一双鞋才穿几次就小了。他带小溪去理发,一次一百六七。他带小溪出去玩,每次都去能摆宴席的大饭店吃饭,一次一两百。后来,淑娟不再说了,她保持沉默。她并不是吝啬,她也舍得给小溪花钱,那就是买书,她这时候是不考虑价钱的。她每晚都给小溪读绘本,讲故事。小溪小小年纪就会看图编故事,语言表达能力很强,用词准确。
赵东平每个星期天都带小溪出去玩,每次出去会花掉几百块钱。淑娟不闻不问。这样,她和赵东平也就和和气气了。淑娟现在是不敢问了不敢说了,她害怕,他们已经负债累累了,她经常担心,赵东平要是有个意外,她怕是活不到还完债务的那一天,更别说还要养活小溪了。她越来越觉得赵东平这种消费太可耻,明明欠着别人的钱,自己还大手大脚,不知道节俭。他不光欠着亲戚的钱,其实亲戚就是淑娟父母和两个妹妹。还欠着朋友的钱,还刷着信用卡。
渐渐的,崔淑娟开始恍惚觉得这样的婚姻也不错,有多少中年夫妻不都是这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