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忽地回神,“知道的,但我还是要嫁啊。都已经定下来了,要是悔婚,名声不好。”
“你……”青年恨铁不成钢,只得叹气,好半晌才开口,“为兄几位同窗都是不错的人……”
她就静静听着青年以各种方式劝她不要嫁、独立自强等等。
她轻笑,低头掩饰眼睛里闪过的一抹精光。
……
……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转眼间,数十年已过去。
“连芸芸”左手搀着腰,右手拄拐,颤颤巍巍地入座。
她双眼微眯,但入目之处尽是白雾状的迷蒙。她苦笑——这是老眼昏花了啊……
接过茶盏,她喝了几口便觉得有些反胃,示意侍女们把茶拿走,随即靠在椅背上休息。
看着斜对面弯腰请安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和跪在后头的几个小萝卜丁,满足感和自豪感升起。
同时,一股强烈的空虚和倦怠袭来。
果真是老了……
听他们请安,其实只需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但她还是感到厌烦和了无生趣的疲惫。
这辈子就这么着了。
想起她作为候府大小姐嫁入秦家的时候,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样样不落,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
竟然已是六十年前。
又想起丈夫暴毙、候府降为伯府,那也是三四十年前的事儿了。
再后来呢?
她唯一的儿子以弱冠之龄考上进士,现在已经是户部侍郎、三品大员了。
儿子秦奉在官场上的恩师,是太子太傅。等到明年太子登基,她相信有着从龙之功的秦奉,能够更进一步。
再熬个几年,尚书不是问题。
儿媳是她亲自挑的。
她家里有当礼部尚书的伯父、当大理寺卿的外祖父,没有爵位,配秦奉算门当户对。
此人性格温婉而不失主见,知礼而不古板,对于内壳不是真正古代女子的“连芸芸”来说,非常对胃口。
孙子秦渭是今年进士科的二甲,来年春天就能上任,届时孙媳和重孙们会和他一起去漳州。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她的儿孙还有无限前途。
“娘。”
已经五十多岁的秦奉对她一如既往地亲近、尊敬,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叫“母亲”,和小时候一样。
“我有些事情想与您讨论,您看?”
她了然,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秦奉。
“说吧。”
此时是深秋,霜寒露重,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您认为……靖朝如何?较前朝,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她发出一声轻笑,“你是想说,越来越多的人从事商业?或者说,是商人越发不受控了。”
秦奉点头。
“如今的税制……不仅无法约束商人,对那些侵占大片农田的豪强更是助长他们嚣张气势……”
所以,是时候变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