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找来了打扫工具,先把餐厅的一片狼藉给打扫干净,然后径直上了楼,进到书房里去。
书房里面有一阵扑鼻的烟气。
宁溪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烟灰缸里的粉末。
那一盒雪茄已经抽完了,只剩下支在烟灰缸旁边的半只雪茄。
宁溪去打开窗子让空气流通,又佯装去帮郁时年整理书桌的时候,把烟灰缸清理干净,半只雪茄也连同空了的雪茄盒丢在了纸篓的袋子里拿了出去。
她下了楼,将垃圾袋丢进了外面的垃圾桶里面。
现在是晚上六点。
垃圾车一般是晚上十一点或者凌晨五点过来清理,这袋子里的东西很快就会跟着垃圾车被运送到垃圾站里,就再也看不到了。
宁溪抱着双腿坐在台阶上,看着前面黑洞洞的一片阴影。
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郁时年要死了。
就算是不死,他也会成为植物人,成为脑瘫。
她终于报仇了。
可是,她心里的那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并没有因此而搬开,越发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宁溪攥着胸口,她咬了咬下唇。
这样的深夜里,有小声呜咽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入耳。
宁溪听到了呜咽的声音。
那声音距离很近。
她猛地就朝着那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在那墙边,有一团小小的影子。
宁溪走过去,“是谁在那儿?”
他看见了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的小男孩。
“小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郁思睿整个人都在哆嗦着,他靠在墙边,抬头看向宁溪,眼神里分明是恐慌。
宁溪顿时心疼了起来。
郁时年疾病突发,所有人都乱作一团,曲婉雪又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自己都还自顾不暇,哪里能有经历去管这个小孩子呢。
宁溪拉着他,“你吓坏了吧?”
她把郁思睿给拉到了门廊。
深秋外面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宁溪本就是体质偏寒,可这小孩子的手却是比她还要冰凉。
宁溪把郁思睿领到客厅里,去给找了一个电暖宝给他塞到手心里,“吓到你了么?你不用怕,不会有事的。”
郁思睿两只手死死地抠着电暖宝,面色看起来有点缓和了,可是眼睛里还是呆滞木讷的。
宁溪觉得小孩子这种状态肯定是不行。
可是现在别墅里没有人能顾及到他。
宁溪便想起来了,她带着郁思睿上了楼,在儿童房里面找了一本故事书,“我给你讲故事好么?”
郁思睿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宁溪打开了故事书,给他讲三个小猪的故事。
“从前在一个村庄里住着三只小猪,有一天,猪妈妈对三只小猪说:你们都长大了,应该出去盖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郁思睿原本毫无波动的眼神,这才渐渐地有了变化,转头看着宁溪。
“……没过多久,有只饥肠辘辘的大野狼来到老大的家门前,大野狼敲着门说:‘小猪啊小猪,快开门让我进去。’”
宁溪故意粗着嗓子,惟妙惟肖的模仿着大灰狼的声音:“大灰狼生气地说:‘哼!我只要吹一吹,就能把你的房子吹垮!’”
郁思睿放松了一些,看着宁溪的眼神也变了。
宁溪成功的将郁思睿的思想给拉了过来。
她给郁思睿读了三个故事,看着这小孩子已经哈欠连连了,便关了灯让他睡觉。
黑暗中,他看着郁思睿的一张小脸,心里有最柔软的一片区域仿佛是被戳动了一下。
她想起了童童。
她在哄着郁时年的儿子,可有谁在哄自己的女儿呢?
宁溪起身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对于这个才两岁多的男孩,她始终是有愧疚的。
仇恨并没有从郁时年的身上,经由血缘关系传递到下一代的身上,相反,她觉得这孩子如果失去了爸爸……
这不是她的错。
宁溪的眼神再次坚定了起来。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郁时年,都是他的错,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
夜晚渐渐过去,黎明的鱼肚白出现在天边。
宁溪起床去外面,抬头看着天边有一抹朝霞笼罩下,一片金色的光芒四射。
郁时年死了,她很快就能见到童童了。
宁溪脸上洋溢起了笑,这是她这三年来,除了在保温箱里看到襁褓之中那样可爱娇小的女婴以来,第二次露出笑。
远远地,陆轻泽看见了宁溪这样的笑。
他脚步略一顿,竟然神思一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