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没来由升起来的无名火,却撞进了承兰那双水一样柔和的眸子,像是使足了力气要打架,却虚虚地只打到一团棉花。
承兰暗自松了口气:穆轻眉在他面前还有情绪波动,便足以证明她心里还在意承兰——无论是记恨还是挂念,总归承兰在她心中仍旧霸占着一席之地。
他那副人前云淡风前的笑颜,此时在穆轻眉面前终于卸了下来,仿若丢弃了全身的铠甲,就这样把一副肉身呈现到穆轻眉面前。
他的眼神与语气都是无助茫然的,任他这样的眼神看一眼,谁都要被挠得心痒痒:“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穆轻眉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落进了承兰的陷阱,终究还是在他面前失去了冷静淡然。
她懊恼地转过身,问:“说什么?”
“咱们私下说行吗?”,这语气柔和地像是哄骗,像是情人耳鬓厮磨之际的柔声细语。
穆轻眉却不给他这个面子,执拗地冷言:“你我的关系,还有什么私下说的必要?”
“我错了,我早后悔了,”承兰上前一步,却被楚留泽挡住,只好站定在穆轻眉身边,看着她不听话的鬓发与耳朵上小小的痣,说:“我以后再也不这样犹豫不决了,我真的想清楚了,我不能……”
楚留泽的眼神越来越冷,干脆跨步向前,一把格开承兰,皱眉瞥他道:“兰公子犯不着说这些好听话糊弄人,您有鸿图大业,我们桃花却不过是个小姑娘,不配陪您。”
穆轻眉抽了抽嘴角,心道楚留泽这厮怎么就又提起来“桃花”这个颇为不雅的雅称,还来不及回应承兰,就已经被楚留泽蛮横地揽着肩膀向里面的厢房走去。
“我跟你说,就这些什么知错了,再也不敢了的混账话,老子过去说得比这小子还顺溜,左不过今日和这个美人儿说,明日又和那位说,不就是道歉吗?有什么难的?真要改了性才是难的!”
原是楚留泽理解错了。穆轻眉想解释承兰不是那四处留情的人,有生怕自己出口的解释听起来像是给承兰辩解,只好应声: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不可能做回头的傻子。”
“这就对了!”楚留泽满意地笑,低声与穆轻眉说:“普天之下好男儿多了去了,我给你挑,成不?”
得了吧!穆轻眉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些人没一个靠谱的。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被厢房的门一关,彻底将承兰隔绝在外。
“到底不是一路人,公子不必挂怀。”,卞正关了厢房门,随承兰进屋,却听承兰根本没搭理他,声音低沉,问:“打听清楚是赴哪家的宴了?”
“庐江总督邬清孝家的,”卞正忙解释:“说是在京城与邬家小姐的什么少时密友玩得好,便替那位来看看。”
这是穆轻眉惯用的伎俩,处好关系,打探风声,安插探子;借用美人,煽风点火……只是在庐江,这一切未必奏效。
“那便也去瞧瞧,如何?”仍旧是浅浅淡淡的笑意,承兰的手,却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