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腰间的牛皮包解下来,翻出把小剪刀,把那人身上的衣裳剪开,就把蘸了盐水的生白布往他血肉模糊的身上拭去。
即使那人昏迷不醒,陆清雨也能感觉到他的身子轻轻抽搐。
估计是疼的!
她也不理会,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活着是他的造化,死了就做标本!
给那人浑身擦拭一遍,那天儿已经大亮了。
那人依然紧紧闭着眼,时不时地皱皱眉头,倒是没醒。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生受罪。
隔壁堂屋的门扇响了,想来是娘亲起来了。陆清雨生怕这血糊糊的人吓着她娘,赶紧抽了几把干草把他盖住,这才起身走出去。
“小雨,你怎么不多睡会子?”郑氏晃悠悠扶着门框往灶房这边走,一张憔悴的面容又黄又黑,不过三旬的年纪,却如老妪一般。只是眉眼依稀能看出几分精致来,要不是眼角的皱纹密密麻麻,怕更要好看些。
陆清雨连忙迎上去扶着,笑道,“娘,天才刚蒙蒙亮,你怎么就起来了?饭还没好呢。”
“不急,你夜里几时回来的?昨儿风大我竟没听见!”
听着郑氏絮絮叨叨的话,陆清雨鼻头一酸,忙别过脸,强笑道,“这说明娘睡得好,这病呀,怕是要好了。”
郑氏欢喜地笑了,就往灶房走,“可不是?自打吃了你抓的药,这精神眼见着好了,也觉着饿了。今早咱们娘俩吃碗面疙瘩汤吧?”
面疙瘩汤可是她们家最好的饭了,就这还多亏陆清雨这些日子赚了百十个铜板才能吃得上的。
陆清雨脆生生答应着,就去拦着郑氏,“娘,您回屋歇着,我来做。”
万一郑氏发现那血糊糊的人,吓出个好歹来,可枉费她治了这么多天了。
“你夜里睡得晚,还是你回屋再躺会。”郑氏心疼女儿,要不是她这身子拖累,小雨怎能干那种低贱的活儿?
陆清雨顿时急出一身汗来,也是大意了,寻常郑氏都是躺炕上起不来的,所以她才大胆把那剩了一口气的人抬回来。谁知吃了她的药,郑氏还能爬起来做饭了呢。
“娘,您这大病初愈,可不能累着了。听您闺女一句劝,回屋躺着去,可千万别造出毛病来。”
话说到这份上,郑氏也不好硬做饭了。闺女说得对,养好身子不添乱比什么都强。
等陆清雨做好面疙瘩汤,伺候郑氏喝了一碗,这才借着洗碗的由头回了灶房。
扒拉开干草堆,从锅里端出一碗偷偷留下的面疙瘩汤,她打算喂给那人吃。
门板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如金纸,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陆清雨放下碗,给他把了脉,尚有一丝微弱的脉息。
她叹了口气,心想这人生命力还真是顽强,若搁在别人身上,指不定早死了。
找了把木调羹,把那人的嘴巴撬开,端着那碗面疙瘩汤给他慢慢灌下去。
忙活完,她刷了碗,又烧了锅热水,冷凉,兑了些盐巴,用生白布细细蘸着盐水,给那人擦拭了一遍身子。
那人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穿在身上倒是碍事。
她索性拿剪子都给绞了,只留了条亵裤,也免得伤口感染。
见那人脉息稍稍平稳,她才擦了把额头的汗,走出去舀了瓢水洗脸,打算躺下歇歇。
干她这行的,都是夜猫子,黑白颠倒,只能白日里补觉了。
谁知刚挨着炕沿,就听篱笆门被人很粗鲁地推开,接着,一个姑娘声气儿在院子里响起,“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