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占地面积很大,最外面围着一圈高高的黑铁栅栏,栅栏上缠着绿莹莹的藤蔓,上面错落的开满了蔷薇花。进去大门,一条宽敞的大路直通主宅,一湾浅浅的细流自下经过,隔着花园轻轻环拥别墅,流水潺潺,汇入右侧池塘;塘岸以圆润鹅卵石铺砌而成,一塘碧荷随风微颤,我见犹怜,池中几尾锦鲤惬意的追逐嬉戏,好不自在。
半环着的花园并没有围起,只在道路两旁以丈宽的草坪隔开,老远就看到花园里繁花似锦,有的含苞待放、欲语还羞,还有的娇艳欲滴、奔放热烈;有的清淡雅致、雪骨风姿,还有的孤芳自赏、照影自怜;朵朵精神抖擞,在晨露里争奇斗艳。
道路尽头,三层的欧式别墅红瓦黄墙,造型别致,正门前气派的门厅高高挑起,透过宽大的落地窗隐约可见里面精致华丽的装修,楼上的窗台呈弧形挑起,高低有致,屋顶斜斜掩映楼上,奢华雅致,不落俗套。鸟鸣啁啾,淸聆悦耳,安家在别墅后高大的榕树上的鸟儿们欢畅的演奏着新乐章,崭新的清晨,充满了淡雅清新的意境。
此时,别墅内却上演着一副与这一派和谐的清晨格格不入的景象。
“你给我站住!苏锦然,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蒋臻坐在柔软华丽的欧式布艺沙发上,横眉竖眼的朝站在楼梯扶手处,正要上楼的苏锦然呵道,“我要你去跟浅浅道歉,这难道很难吗?”苏浩源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头也不抬的看着手中的晨报;餐厅里,正端着一杯牛奶的苏谅宸眼眸低垂,细碎的发软软的搭下来,神色晦暗,不辨喜怒。
苏锦然对蒋臻的怒喝充耳不闻,侧向蒋臻的头转了回来,抬步就迈上旋转楼梯,往二楼原身的卧室走去。背后的蒋臻见她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登时暴怒而起,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起气的发颤的右手,指着苏锦然的背影说;“你,你……”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咔嚓”一声的关门声响。
苏浩源的视线终于肯离开报纸了,他两手一抖收起报纸,将之折起来放在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又单手摘下金丝细框眼镜,捏了捏眉心,抬头看向还在生气的蒋臻说:“好了好了,一会儿浅浅他们就要回来了,让他们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成什么样子。浅浅不是说霍家的那位也要来吗?快去厨房再交代一番,让下人们都长点心,别在这种小事上出了差错。”
蒋臻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也没空去理会苏锦然那点事了,急火火的往厨房去了。苏谅宸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玻璃杯与实木的餐桌相触,发出闷闷的声响。
对苏锦然这个姐姐,苏谅宸心中的感情是复杂的,他仍然记得八岁以前,自己同这位姐姐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尤其是更小一点的时候,自己总喜欢倒腾着还在摇摇摆摆,走不稳当的小腿,巴巴的跟在她身后,追着喊着叫她“大姐姐”,就算被她抓过去后,每次都是被扎起满头的小辫子,换上她小时候穿的小裙子的结局,他也乐此不疲。
但是后来突然有一天,不管自己再怎么凑过去,大姐姐都不理会自己了,他一开始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她心情不好,就没再继续烦她,后来一次次的碰得钉子多了,他也犟起了牛脾气,故意不理她,还报复似的亲近起二姐姐来。
渐渐的,苏谅宸眼睁睁的看着大姐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学习越来越差,手段越来越多,对二姐姐也越来越厌恶,不停地陷害抹黑二姐姐。他的心里很震惊,很失望,也很怀疑:一个人,真的会变化那么大吗?
苏谅宸仍然记得两人一起打水仗时,大姐姐脆生生的清铃笑声;仍然记得她带着他一起窝在屋檐下,以瘦小的身躯在大雨中小心翼翼的保护小猫咪跟他时,尽管狼狈,却咧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对着他们灿烂的笑的样子。
那样一个人,究竟是为什么不见了呢?苏谅宸不知道。他只知道每次当他鼓起勇气想要找她谈一谈,却看到原来那双精灵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讽刺的时候,苏谅宸所有的心理建设仿佛都在刹那间崩塌,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块圆滚滚的石头,噎在喉头,吞不下吐不出,只能像旁观者一样,看着大姐姐跟二姐姐越斗越凶。
直到前几日,得知大姐姐被送进医院了,苏谅宸才知道,原来大姐姐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他希望她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希望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好,希望她的眼睛里不再满是冷冰冰的讽刺,希望……希望她能快乐起来。
是的,希望她能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