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琦扫了一眼萧宇陵的侧影,道:“他说,是你引他成魔的,你在做什么?郎月...”郑琦的语气平和,没有带进任何情绪。
郎月两手一摊,很是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郑琦看他不打算明说,欲待再说时,郎月撑开扇面,半遮着嘴,靠近郑琦耳边轻声道:“天地良心,我不过人间一螺丝,起不来多大作用,亡国命数我早说了,不偏不倚注定要亡,晚了些,早了些,还是得亡,我不过闲着没事,推了一把而已。”
郎月声音极轻,却字字戾锐,藏着丝针,进入耳里,刺耳又惊骇,“什么?!”郑琦看不到郎月扇面下的另一半表情,但看得到他眼里的笑意,那份愉悦蔓延在小小的眼眶里,阴森可怖。
“时机要等,遥遥无期,为什么要等,我不等,无趣得很啊,郑琦,这人间,一点波澜都不起,你不觉得了无生趣吗?”郎月转身望着石桌上坐着的两人,一人言笑晏晏抿着茶,一人呆呆对着,没有什么表情。
郎月念着怨着,目光定在那个白衣男子身上,眼里盯着,隐隐闪着光。
“萧宇陵是个极其优良的好素材,人生一头可光明透亮,另一头绝黑地狱也可畅行,你懂吗?一点就通,给他一个鱼饵,他就完全跟你走了,让他弑父,灭国,就是说一句话的事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郎月回头,蹙着眉头,神情颇为难受,道:“他真就做了,郑琦,为了你这个鱼饵,瞬间成魔,灭了自己的王国,干脆得我都害怕了...”
郎月总是一副懒懒洒洒,想起什么就做什么,言行间总没有目的,郑琦觉得他的确就是混杂在人间的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寻常散仙。平时随口的几句抱怨,郑琦听起来很平凡,没往心里去,此时见郎月一副邪魅轻浮,又故作姿态的阴冷模样甚是陌生。
但惊讶来不及,惊恐更多,他听进的话里有萧宇陵弑父,灭国等字眼,脑子里恍然响起,萧宇陵见着他后断断续续说的那些疯言疯语,一时之间,或恼或恶,或恐或盲,突兀袭来,交杂其中,百感莫及。
“容王府呢?”一直怔怔发呆的郑琦猛地出声问道,声音发涩。
国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容王府,郎月摇摇头,低垂眼眸道:“我不知道...”
那天,他看了个开头,余下的大概猜得到,血洗皇城的场面他并不喜好看,转身便走了。
郎月大方将自己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部告知郑琦,坦然但理不正,他与这对兄妹并没有过深的交情,相遇是天意,也是人为,他们各有各的目的,心知肚明。
谁都有自己的阴霾,他藏得深,占得了便宜,他知道兄妹俩的秘密,兄妹俩不知道他有没有秘密,但这两人从来未想过要去探究,去深查,就平白给了郎月那么多的信任,就现在被捅了一刀,还晕晕乎乎的不知所以。
郎月:“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郑琦抬眼看他,两眼清透,郎月看着他,从那双平静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愤怒或者悲伤,面无表情,竟泰然如常,只是那红唇褪去了所有的红润,苍白得很。
郎月摸不清他的情绪,他所认识的郑琦确实从未为了什么而动过气,仿佛世人在他眼中如何翻滚,他都能视若无物,淡然在脸上贴着“与我无关”从容地从旁侧过。
郑琦从他身旁走过,徒留一句,轻声化开:“没有。”没有冷意,再寻常不过的回话却撞人心弦,郎月看他径直走开,眼里的笑意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