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随后一步,她一进来。
警卫员张叔就把书房的门,给悄悄的关上了,像是一个标枪一样守在门口。
杜绝一切的危险。
顾宁穿着的鹿皮小皮鞋,哒哒哒地踩在地面上。
鞋底沾着的雪沫子,因为室内温度升高。
而渐渐变成了水渍,她走过的地方,就留下一个湿脚印。
顾宁抬头,她望着安老的背影,紧紧抿着嘴儿,半晌,不吭气。
她也算是沉得住气。
终于,安老败下阵来,“怎么了?这是?一上来,就编排老头子的清誉?”
他这辈子是做错过事。
不该信了林翠英那个黄尾蜂,但是到底是过去的事情不是吗?
自己个人问题,被一个晚辈提在嘴边。
老爷子心里,到底是不痛快的。
当着外人面前,维护顾宁是一件事。
但是,私底下,两人见面又是另外一件事。
亲人之间,有话头和不满,还是说开了好。
顾宁捏着手里的纸,她掀起唇瓣,笑了笑,“安老,这是我的不是。”
她乖巧又利索地认错,倒是让安老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当长辈的,不就是该有一个宽容的心。
安老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宽容的长辈。
他粗糙的大手,握着拐杖,“这么急忙忙的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知道顾宁的性子,若不是有紧急情况,她是万万不会主动来安家的。
安老这么一问。
顾宁下意识地捏紧了藏在袖头里面的纸张。
她并没有急着拿出来,而是突然问道,“爷,您查清楚余家的消息了吗?”
安老神色一怔,他想起来昨天老张给他的汇报。
沉吟,“我让你张叔去查,但是、只查到了部分线索。”
他还不知道怎么跟着孩子说,这孩子就上门了。
“什么线索?”
顾宁抿着唇,她语气虽然平静。
但是话锋却透露出来了几分急迫来。
“他们于八月从外地而来——”
安老陷入沉思,“目前可以知道的是,余姓是假姓。”
顿了顿,又说,“我让你张叔去房管所查了对方的户头,但是——”
可惜,他却晚了一步。
房管所给的消息是,这家户头的信息,全部被调走了。
这么一个普通的房子,谁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单独调走了对方的房屋信息?
顾宁听到这话,心里一凛,她犹豫再三。
还是把纸张交了出来,“这就是隔壁的户头信息!”
她从葛卫国手里接过来到现在。
还没有主动打开查看。
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当那张空白的纸张出来以后,她心中的那个猜测就更大了几分。
安老虎目微眯,他低头。
视线在顾宁手里捏着的那发黄的纸上看了一瞬。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面闪过很多信息。
比如,连安家,连张叔出动,都查不到的消息。
为什么会在顾宁手里?
比如?她为什么会对隔壁一家如此紧张?
紧张到,她宁愿主动上安家的门,还不止是一次。
安老不接手,顾宁就不松手。
她固执地举着那泛黄的纸张,不知道过了多久。
安老终于从她手里接了过去,在打开后。
随意扫了一眼,他浑身一震,目光在户主的名字上,微微凝了片刻。
他喃喃,“怎么会?”
怎么会是她的?
是了。
也只能是她的,不然——
不然,当年向来清高的她,也不会软下性子。
要求他从安家搬出去,搬到那房子隔壁。
在那里,他们是有过一段甜蜜时光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年她要求他和她一起出去住,搬在那房子隔壁。
时长在院子下面落一张摇椅,盯着隔壁的那一棵大枣树。
她是思念吗?
还是想着保住最后的退路?
安老的手,捏着那发黄的纸在颤抖,半晌,他闭了闭眼,嗓子发涩,声音发沉,“他们来了。”
多年后。
那座院子终于又住上了人。
还是廖家的人。
顾宁不用去看那屋主信息,就知道,他安老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
顾宁抬头,她目光清亮,直逼安老,“我需要您的帮忙。”
这才是,她上门的目的。
安老一怔,他视线下移。
在顾宁那一张俏丽明艳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
她是有些像谷秋的,但是又不像。
她的眉眼,比谷秋更为精致一些,也更为锋芒毕露一些。
尤其是那一双眼,明明是盈盈的杏眼,但是在生气的时候,却带着几分犀利和烈焰。
若是,说不像,那便是性格了。
顾宁锱铢必究,手段极为凌厉。
而谷秋,却是淡然的,她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或者说,到最后,她连那一亩三分地都不想守着了。
她淡然的像是河水,细腻无声,连离开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
安老有时候在想。
若是当年,谷秋有顾宁这半分的手段,是不是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当然,假设自然是假设,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想,可能是人老了,就爱回忆当年的事情了。
因着回忆起旧人的缘故。
他对顾宁也多了几分耐心,“你说!”
他声音发沉,但是却难掩慈祥。
顾宁上前一步,“您举办一个认亲宴吧!”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炸的安老。
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半晌,他揉了揉耳朵,“你刚说什么?”
顾宁重复,“您举办一个认亲宴吧,要越盛大越好!”
“最好,让整个安州市所有人都知道。”
这话,让安老瞬间安静了下去。
他抬头,虎目中浑浊的目光,带着几分精明,“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的目光,极具有压迫性。
而且,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
年轻人的手段,在怎么高明,在他眼里还是有些不够看。
顾宁丝毫不躲避,也不害怕。
她清亮的眼睛,就那样和安老对视过去,“因为,我想让他们后悔。”
就像是当初,您会后悔一样。
他们?
他们是谁?
当然是指的廖家人了。
安老骤然握紧了拳头,他声音发沉,“还有呢?”
顾宁垂目,她捏着那发黄的纸张,“还有,让顾瑶现回原形。”
“那这两个,哪个才是你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