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台与山伯分在同一讲堂,两人找了挨在一起的座位席地而坐,打开四宝箱把书,笔,墨,砚依次排好。只听一声‘肃静’,原本喧哗的学堂顿时鸦雀无声。放眼望去原来是汪永贤,他胸前抱有一本《论语》神情异常慢步走进来,四周巡视一番,咳嗽几声说道:“各位同学,为师姓汪,名永贤,字清墨。”众生起立,公公正正向这位汪老师拱手鞠躬行了大礼。
汪永贤七七八八讲了一堆,依他自己所言这都是他的自我介绍,其实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不值一提。然而他倒是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脱不了炫耀的嫌疑。好在这些学生初来乍道,又有些紧张与好奇,这才让他现媚一番。
只见先生向学生们巡视一阵,忽看到眼前的梁山伯,他还记得这个穷书生,于是白了他一眼后,便开口道:“这位良生如何而来?”
山伯忙站起来,鞠躬答:“学生步行到此。”
只见他的先生得意一阵,捋捋胡须,慢不经心的说:“你的座位在后面,去吧。”全堂学生看在眼里窃窃私语着。
山伯想为自己辩解,只听先生又开口道:“马文才,你来这里坐吧。”马公子有点莫明其妙,本不想前去,但看到祝英台在那里,他也就去了,站在旁边等待山伯屯出地方。
“夫子,我和山伯早早就在这里坐下了,凡事得讲究先来后到的理儿吧!”英台急了,抢先辩驳。
“这是书院,不是你家大花园,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学生必要遵守的。”汪永贤振振有词后拍拍书桌,催促山伯赶紧摞开。
“试问夫子书院的规矩就是攀比家细吗?”英台不悦,反驳一句。
汪永贤答不上来,便更生气,老脸气得通红,正想修理她一下,怎想梁山伯把自己的东西一揽在怀,笑道:“夫子说的对,规矩是要尊守的,学生去后面就是。”
“我也跟你去后面,前面没什么好,震耳不说,还会吃别人的吐沫星子!走。”英台说着就将案上的书本收入匣中就要离位。
英台的脾气倒是上来了,被山伯拦住,好声好语劝道:“我去就是,你个儿本来就小,去后头怎能听得清讲学呢?不要任性嘛。”他拍拍她的肩后抱着书本而去。
马文才这才坐下来,搁置好笔墨纸砚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英台,见她对自己莫不关心,丝毫无好奇之意,便没有说什么,拿起《论语》读了起来。祝英台还是在为刚才的事愤愤不平,这倒让身旁的马文才觉得好笑,不惜出了声。“祝兄倒是个爱于拔刀相助之人呐!”他笑道。
英台瞄了对方一眼,嗯了一声。“你和那个梁山伯很投缘?”他又问。
“我与他是结拜之交。”英台回答。
文才嘘了一下,小声说:“这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为何?”
“古往今来门第高低是最重要的,显然这个结拜是不成体统的。”文才苦口婆心却惹得英台大怒,一下蹿起身来收拾全部跑到旁边的位子使劲一坐。这下弄得文才好不自在,只能又回到《论语》中了。
汪永贤像模像样的一手捧一书,另一手背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学堂里学生中缓慢穿行着,“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之。”他话音一落学生们跟着念了一句,他满意的又接着念:“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则从吾所好。”学生照样念了出来,他停了停,笑容满面的说:“马生,你来解释这两句的意思吧。”
文才呐闷为什么偏偏叫他!又不好不应,索性站起来,向夫子行了礼,答道:“君子往往会成全别人的好事,不破坏他人的好事,小人与之相反。”他答完一句看了看夫子,夫子好心提醒:“富而求之也……”
马文才接着说:“如能致富哪怕是赶车我也愿意干,如果不能,我便随我所意做我想做的事。”他答完想坐下却被夫子拦住,夫子再问:“马生对这两句有何感想?”
他不悦,想了又想,笑了一笑,答:“这两句是《论语》中我最不喜欢的地方,什么君子成人之美!何为美呢?难道在对方眼中认为是对的在我眼中其实是错的东西,我也要去成全他?那样的话我倒要做起小人来,做小人最起码不会让自己吃亏。”
他的这番言论惹得同窗哄堂大笑,“你……你……坐下坐下,肃静!”夫子后悔让马文才有放肆的机会,但他也不敢说什么,再怎样人家的爹可是大有来头的,他是惹不起的。
一旁的英台冷眼旁观,不知为何身子忽冒冷汗。她当然清楚三年以后眼前这位马公子则是她的夫君,但他刚才的那些言语让她不得不有所生畏。难道那是他在戏弄夫子!还是他真的是那种愿意做小人的人,小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小’到什么程度。如果这个马文才小到她全完不能承受的地步,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