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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祝家七公子祝英泽奉母之命前去尼山万松书院去看望自己的妹子祝英台,虽说尼山离上虞不算太远,走水路需两天的时间,走陆路时要是有快马只要半天就能到达尼山脚下。祝英泽当然就走陆路,虽然是飞马而去,但还是捱到在外的客栈里投宿一宿后才继续前行,第二天一早赶路,他也是悠闲得很,一路上走走停停,看东望西,这一耽搁眼见已过日正,他牵着爱马在小镇上晃荡,觉得肚子空空如也直是乱叫,便找了一家条件相对好一点的馆子准备吃点山珍。
他把马儿牵到酒肆门前将其拴在木桩上,这时从店中蹿出个小厮儿乐呵呵的来到他身前,问:“客官,要不要给马添些料儿?”祝七公子笑着摆摆手,自己走进了这家酒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点了几道地方小吃津津有味的品尝了起来。
这时忽听外面马鸣声,他心生奇怪,那分明是自己的马,正想起身前去查看,只见刚才那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向他喊道:“客官您的马被人偷了。”
什么?视英泽一听,手中的箸从半空中掉下来,他没想到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盗马贼,他纵身一跃,出了店门,只见那马儿奔跑时溅起的尘土正飞扬在空气中。他二话没说从怀中掏出一吊铜子扔给店小二,又见旁边一老头儿牵着的马儿,他递给老头儿一袋银子后跨上马鞍直奔而追。
追了好久才看到自己的马儿,他咧嘴一笑,吹了声长哨,那前头的黑马便停了下来。他也放慢速度,来到它身边,只见它背上骑着的是个姑娘。
那姑娘还在拼命抽打身下的坐骑,手脚并用,满头大汗。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不免一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恐万分的死死盯着他。
“原来是个女马贼!”他看她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那女子警惕的向后一仰,不慎从马背上跌落下去,幸而那是草坪。女子好不容易站直身体,整理一下衣装。英泽这才发现此女衣着不俗,全身上下倒是绫罗绸缎,一副富贵人家打扮。
他下了马,握起自己那匹爱马的缰绳,道:“姑娘,你这打扮不像是贼嘛,说说为何偷我的马呀?”
女子退后几步,嚷道:“你,你别过来,在那站着。”她手指他脚下的地面。见他没有上前的动作,便说:“后面有人跟踪我,我只能借你……不是……借公子的马一用了。”
“有人在跟踪你?我怎么没看到?”他向来时方向望去。
“被我甩掉了,这还得感谢公子的马,谢谢了。”说罢,这女子就要走,英泽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吓了一大跳,真的跳了起来,甩开对方的手,叫道:“你想干嘛?我对你说哦我可不是好惹的。”
英泽也被她吓了一大跳,但还是上前一步拉住了她,道:“作了小偷还口出狂言,我今天非把你送去官府不可。”
“你才是小偷呢,你看有我这样的小偷吗?”她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整理了一下衣装,站得笔直,也是个长相十分出众的女子。
“那你说说你打哪儿来,将要到哪儿去?”英泽笑嘻嘻的问她。
“我是从……你管得着吗?”她还算机灵,没有说下去,却转话题道:“刚才纯属无意惊动了你和你的马儿,给,这是赔偿你的,咱们两清了。”她不知从哪掏出一袋钱扔给了英泽。
这祝七公子也是真真正正的语塞了,掂量着手中的小钱袋,一时轻笑起来。看到那姑娘真走了,便跟了上去,把钱袋往她怀里一扔,道:“给,我又不是图你这几个子儿,姑且我就信你一回,”他见姑娘的年纪和自己的小妹所差不离,便起了怜惜之情,说:“你这样年轻的姑娘只身一人很危险,还是回家吧。”
姑娘看着他,见他一脸正色便松懈防备,把手中的钱袋往怀中一揣,扬起一张犹如苹果一样的脸蛋,嘴角露出小小的虎牙,道:“是呀,我只是个小女子,路途遥远,所以公子把它借给我好了,我买也是行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收你的钱吗?英泽真是哭笑不得,顺手把刚买的马儿给了她。她一听是送给自己的,瞬间眉飞色舞起来,向英泽连声道谢后飞马而去。
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应有尽有呀!祝英泽想这姑娘很特别,是个人物,就像小妹那样与众不同,自己这也算是做成件善事,开怀一笑,便骑上马儿慢步向前。想到马上就到书院见到那个疯丫头,他心中无限思念。也是有两个多月没有与她见面了,上次回家她去了叔父家里做客,始终没有见她一面。这次回来哪知她去的更远,身处书院的妹子可能深刻体会到这世上的男子不会像她的那几个哥哥那么宠着她怜着她的。她说不定这会子正躲在什么角落里哭鼻子呢!他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便快马加鞭跑了起来。
话说,他的九妹这几天正在兴致勃勃的学骑术。自从那天从马背上狠狠地摔下来后就立誓要学会骑马,可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随便拉来个同学教她,再怎么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这个年代对于女子的言行举止变得十分严格,这也是儒家门风规定的。不过话虽这么一说,规矩也是这么一立,但至于遵不遵循它也是因人而异的。
像那些小家小户的女子们是要很严格化的学习着这些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无理要求。可是在大户人家,特别是那些显赫的世族,女子也可以出来适当的交际,学些人情来往。官与官之间,商与商之间,官与商之间有很多事情也是要靠家里的女眷们相互维持,妇女之间没有那么多的嫌隙,谈起话来自然方便许多。所以关于骑马,很多名媛们也都是会一点的。
不过,祝家是例外的,祝公远与妻子一连生了七个儿子,到最后一胎里也是个儿子,外送了一个女儿。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夫妻俩感激涕零终于得了个闺女。他们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幺女甚是疼爱,全心全意的爱护,尽心尽力的保护,不让她受一点点苦。那种骑术之类的危险游戏是万万不会让她碰的,
一想到那天在马术课上出了洋相,英台就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她甚至有点埋怨起父母,要不是他们百般阻扰她早就学会骑术了,说不定骑得比任何人都好呢!于是,她便向山伯求助,请他教自己。岂知山伯也是现学学卖的,怎能再去教她。她只好请求淳于尔岚教她,还好对方爽快的答应了,并答应她向他人保密。
以后的几天里英台山伯和尔岚三人一到傍晚就偷偷的去马厩牵马溜进小树林。虽然山伯也会骑马,但还是不够娴熟,尔岚则担起一人教两人的担子。他这个人表面看上去不易亲近,但骨子里还是个不错的人,每天都会拿出七十分的耐心与三十分的忍让去细心的教授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骑术技巧。
不过几天功夫梁祝二人便可以扬鞭起马,穿梭在这片树林中。这让尔岚很是有份成就感,再怎么说这两个学生也是自己教出来的。看着他们欢快的策马奔腾,他在后面笑容满面,不觉间有点疲惫,让自己的马儿自由的在周围吃草,自己找了棵老槐树坐了下来,靠着大又粗的树根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初夏的傍晚也是很长的,天边那一团团霞红的火烧云映在树林中,把这片林子也染成了浅浅的霞色。鸟儿也会叽叽喳喳的叫几声,但没能赛过草丛里的知了,知了们不懂节制的乱叫一气,不停的展示着自己的歌喉,吵得周围的鸟儿们纷纷离开。微风也像赶趟似的一阵接着一阵爱抚着树叶,叶子们被它撩的‘沙沙’作响。那抹红色的霞光透过树枝之间的缝隙温柔的射进林子里,在这里形成无数条光线,看上去也是一番景色。
尔岚虽说睡了过去,但他自小习武,听力要比常人敏锐许多,一边休息一边听着远处的马蹄声。突然,他感觉得依靠的这棵大树有些异常,他睁开双眼向上观察,那茂密的枝叶看上去摇曳幅度越发的增大。他想该不会遇到什么野外猛兽了,便准备慢慢起身。就在他要起身的一瞬间,从树上掉下一团东西,笔直的向他砸去,他躲避不及,‘砰’的一声闷响,那东西重重的落在他身上,他顺势倒下,迷糊不清间只看一团粉粉的影子晃过,他便晕了过去。
这个砸了淳于公子的‘小粉团’当然不是什么飞禽走兽,她,是个穿着一身粉裙的姑娘。这姑娘从树上不小心掉落下来以后落在那公子的身上便没伤及自身,她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时才发现身下的那个人,她吓坏了,忙上前伸手想扶他,却又缩回了胳膊,想了想,心惊胆战的再次伸出手去,用一根手指在他身上轻轻戳了戳,见对方没有半点反应,她便更是害怕,以为他死了,急忙凑近到他的脸颊上,轻声问:“喂,喂,你怎么了?醒醒啊!该不会……死了吧?”她带着点哭呛,再伸出两根手指探到此人鼻下。
她正想再近一点时,尔岚猛得睁开眼睛,她凑得太近便与他四目相对,这下可把这姑娘吓得魂飞魄散,她像是摸到一只刺猬似的将自己的身子往后一弹,弹出很远,叫了一声。尔岚也不明发生何事,只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模糊的出现一团粉色,接着就听到一声尖叫,他下意识的也朝后一缩,痛啊!他的后脑勺撞到了树上。
“你……你……”姑娘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并没有听清楚,刚才那声高分贝的叫声让他产生了一时的耳鸣,他此刻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一阵‘嗡嗡’。他两掌按在太阳穴上,狠狠的揉着,再闭上双眼用力摇了摇快要炸开的脑袋。
姑娘安静下来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原地站定,“你……还活着?”她继续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问道。
听她这么一问,尔岚便确定对方确实是个人,而且是个女子。没好气的道:“你说呢?”他这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睁开双眸看向对方,“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啊!”他一起身就感到全身像是碎了骨似的疼痛。
姑娘不敢再看向他,低下头,用手指指了指上面的树干,小声道:“那……上面。”说完又微微抬首偷瞄了一下对方,只见此人一袭月白褥衣,整齐的发髻上系着一条黑色帻巾,他用一双细长的眼睛正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
“上面?我当然知道你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而且还砸到了我,我差点被你砸死!”他气愤的向她嚷道。
她见他这种盛气凌人的模样不免也恼火了起来,冲他白了一眼,抢白道:“离死还远着呢。”她说完后又挺了挺身子,一副不怕的样儿。
“喂,你说什么?你还为没能砸死我感到遗憾啊!”尔岚气急败坏的站起来,伸了伸腰,还是觉得哪里疼痛,他拍了拍落在身上的落叶与草屑,突然感到左肩膀剧痛一阵,他想一定是刚才被她给砸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