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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入夏时,祝府都会使用大量的冰砖为室内降温。早年,祝公远为了方便,在离祝府外的不远处建了一个冰窖,这冰窖每头年冬季收集那些河流成冰的冰坨,再经过几个月的冷藏,到了来年夏季从内取出的冰用来制作食物与呐冰。由于这种方法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故而只有那些富商和皇室贵族才可办到。
祝子兔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鹅黄襦裙,胸前那长长的湛蓝色飘带的底端湿了一大片,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奋力搬着一块较大的冰坨子。她小小的身体在小院中摇摇晃晃摆动不停,也不知她到底要干麻,反正就是抱着冰坨子来回跑动着。身边的丫头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一不小心碰着哪里摔到哪里了。可是这四岁的小子兔真是经神十足,一刻也不停地在院子里玩耍着。
她的娘亲坐在自家大堂的门口,怀中还抱着一个两岁大还在牙牙学语的小男孩。在她身旁不远处放着一个青色陶瓷缸,缸内盛放着两块大冰砖,白色的冷气时不时的冒出来慢慢分散开来。可能这孩子实在是太重,娘亲只抱了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便吩咐奶娘将其抱了去。她这才深舒一口清新空气,笑脸朝院中的女儿看去。她也不过三十岁,雍容华贵的体态,举止不俗的德行,一身艳红的装束,一头珠光闪闪的发饰。她只是稍稍有点胖,对于一个生完三个孩子的妇人来说她可称得上是个美少妇了。
小子兔也不管娘亲的目光,还是拼尽全力与那块滑不溜揪的大冰坨较着劲儿。不时间她还从嘴中发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语句来,还会发出很多个相声字来。旁边照顾她的丫头不停的笑着,她也跟着她一起笑着。
“我们的兔宝宝在玩什么呢?”这是从院门外传进六爷的声音。小子兔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去,只见六叔笑盈盈的进了院门来到她身边俯下身子半蹲着。小子兔喊了声‘六叔’后就把冰坨子扔在地上。
“衣裳都湿了,不怕被娘骂吗?”六爷难得如此温柔,在这个家里他只有对这个小侄女这样一般温情似水。
“六叔,它快要化了,一点都不好玩。”小子兔嘟噜着一张小嘴,顺便还踢了地上的冰坨子一脚。
六爷轻轻掸了掸侄女身上的水迹,抱起她来起身在原地转了起来,说:“飞了,我们的兔宝宝飞了!”小子兔‘咯咯咯’地笑起来。
那少妇也走出大厅来到院中,笑呵呵的道:“小兔快下来,别累着你六叔。”
“四嫂。”看到兄嫂在面前,六爷立即停了下来,还是抱着侄女,向嫂子打了声招呼,环顾四周又问:“小桐呢?”
“让奶娘抱去了,那孩子今儿折腾了一天,长大了就烦人了!”四嫂依然笑着回答。
“六叔,怎么不转圈了呀?”小子兔有点等急了,拉了拉六叔的衣袖。
这时走进一男子来,他抱着一堆奇奇怪怪的玩具,把自己的脸藏在了后面,轻轻来到众人面前,咧着嗓子道:“小兔子,猜猜我是谁?”
小子兔一把将他手上的玩具抢了过来,一看是七叔,便乐了,把那些玩具抱在怀里甜甜的叫一声:“七叔。”
祝七爷正想说什么,一眼瞧见身旁的六哥,他就像被人捉到的小偷一样一时也不再出声,只喊了声‘四嫂’。
小子兔这会子倒像个大人,一本正经的强调道:“我不是兔子,我是子兔,子兔!”这话显然是对七叔说的。
“兔子与子兔本来就是一种嘛!”七叔孩子似的反驳她,气得小小的她直跺脚,逗得旁人都乐了。
“七弟,以后少带点玩具吧,家中快搁不下啦!看看都把她宠成什么样了!”四嫂带有一点埋怨的笑道。
“我倒是觉得小兔子越来越像小九小时候的性子了。”英泽捏了一把侄女的小脸,小子兔也不再理会他们,自行抱着新玩具躲在一边玩了起来。
六爷收回了笑容盯着七弟,说:“你回来就好,跟我来吧。”他转身又对家嫂道:“四嫂,我和七弟先走了。”便出了院门。
英泽向家嫂无奈的耸了耸肩,四嫂却好笑的朝他阖手祈祷。他便一脸担心的跟在哥哥身后,经过府中大院小园时他多次准备偷偷溜掉,可惜啊,六哥不给他任何机会。一路上府中下人向他们一一行礼,但个个面带笑意,这笑意好像都是在说‘七爷又要被训喽’。而他呢确实是一副沮丧的模样,心中揣摩着待会儿这个‘小六子’又要搞出什么一大堆的事找他麻烦。
左拐右拐地终于来到了六爷的书房,府中的书房只有两间,另一间原是五爷的,现在已成英台的了。眼前这间书房比较大一些,正门外横挂着‘吟君阁’。房内依次安置着几排大书橱,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各类书籍,还有一排书橱放的全是简策,这算是比较早的古书籍了。六爷唯一的爱好就是收藏大量的书籍,阅历自然也是很丰富的。在这个家中酷爱读书的人只有他和英台两人,故而家人平时常把他俩比作‘蠹鱼’。
英泽一进‘吟君阁’便大声的打了个哈欠,动作夸张,声音有力,也不知是不是他有意为之。六哥向他瞟了一眼,他便收敛了一下,笑容可掬的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六爷也坐了下来,开口道:“小九在书院如何?”他的语气倒是平和,说着顺手从书案上拿起一本书册翻着。
英泽见对方态度还算正常,便松垮在座位上,轻松的道:“她,好得不能再好了。你不知道那里环境太棒了,我后悔以前读书时怎么没想到去那里呢,嗯,还是小九会挑地界儿!”他轻叹一声。
这时两个年轻家丁抬来一口彩陶瓷盆,里面放至着一块正在冒着冷气的冰砖子,顿时这书房也凉了下来,清爽不少。又进来一名侍女奉上两杯盏镇水果茶,另一名侍女端着一托盘,上面两只青花小碗中盛有冰镇绿豆糕,细细一看,这绿色方块上还撒着些许冰珠子。
“一个女孩子家去那种全是男子的地方,你还羡慕她!她有没有说何时回来?”等下人们退出去后,六爷又问。
英泽听到这句话后脑子正在高速运转,心道:我要是说小九在书院的种种的话,你还不现在立马就飞去了呀!“我让她回来,但她不肯,说什么志在四方呀,这十多年乃是白活了呀,又整了些儒家道家的我听不懂的屁话,我自小就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喽。再说,这也是爹娘允准的,我又有何权利将她弄回来!”他说着暗自佩服自己的机智,偷偷瞥一眼六哥,见他没有吭声,暗自庆幸。他便拿起茶几上的一双著正伸向那晶莹剔透的冰镇绿豆糕时忽觉气氛不祥起来,便再没动那面前的点心,只是微微侧目。
方才六爷听了七弟的巧言令色,不禁寒下脸来,放下书册。盯着对方,半晌开口道:“她的事我自有主张,倒是你,现在谈谈你的事吧。”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英泽脸色突变,不知所以,但见六哥又沉下脸来,暗叫不好。他浑身不自在起来,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措手不及。
“建邺的酒楼你打算不管了吗?”六爷不客气的问道。
英泽一听便想起之前自己在建邺的酒店发生的斗殴事件,已过去半个月了,自以为处理的天衣无缝,哪知却传到六哥的耳中。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听说差点出人命,对方看样子也是京中权贵。”六爷白眼瞪向他,森然道:“你叫了几个所谓的江湖侠客去与其对峙,结果大打出手,对方被你们打伤了几个人,在你脑子里还有没有王法?你想事情到底是用脚趾还是用拳头?事发以后竟然瞒天过海,只字不提,想着天高路远传不到我这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