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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府中被分成几个小院落,分别给了各房子女所住,由于祝公远的几个年龄较长的儿子都被派去外地照料生意,家中就空出了很多房子。四奶奶嫁进来不久便生了个儿子,此人精明干练,得到公公和婆婆的重视,便把家中的一部分索事全权交给了她。此后她又为祝家生下一儿一女来,这便加固了她在祝府的地位。比起努力持家的四奶奶,她那个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夫君可是差劲了很多。
祝四爷这个男人,可以说他在府中乃至整个家族都是可有可无的主儿。祝公远的八个儿子里最不得他心的就是这个四儿子。他也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恶霸,也不是什么嬉皮笑脸的无赖,更不是无药可救的赌徒。他这个人生来就是好鸟之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爱玩鸟。活了三十几年,别的一样都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收藏世上各种飞鸟玩物。在他的这个小院中挂满了大小不一的鸟笼。早年的时候父亲还是想教他点生意经的,带着他出出进进,给他一些生意让他打理,不过每回都亏得血本无归。父亲见他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极为失望,渐渐对他也冷淡了起来。可是他也是个男人,也得养活一家妻小,父亲只能给他点本钱让他自己出去谋个生计。他拿着本钱在街上足足转了三个月,最终决定开家‘飞鸟行’。也是属于对症下药的道理,他的飞鸟行生意好的不得了,他在这里如鱼得水,乐此不疲。成天出外谈的是鸟,回家看的也是鸟,他对飞鸟简直是痴狂成疾,
冬天的太阳极为温柔,它渐渐的将自己的阳光一寸寸毫不吝啬的给予了大地上,使世上快要冻结的生灵有了生机。对于四爷的这些鸟儿也是一样的,这一大早四爷就亲自将自己‘鸟房’中的大小笼子小心翼翼的全都搬出来挂在特制的笼架上,这些活他从来都是要自己做的,嫌家丁小厮们不够尽心,怕有闪失,那可都是他的宝贝呀!把宝贝们都安置妥当后,他也累得够呛,小厮搬来软榻放在太阳底下,再彻了壶清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四爷便半躺在软榻上,面前一片鸟笼看得他好生欢喜,有种成就之感。
四奶奶这会子也从里屋走了出来,还是那样的雍容华贵,满鬓金银珠翠。侍女搬来一把低短软椅放在软榻旁边,四奶奶优雅一坐,翘首望了望满院鸟笼,柳眉一蹙,转脸瞄一下旁边的夫君,他还在哼着小曲儿,她厌烦的收回视线低头不语。
“庄老头子昨儿上了别人的当儿,嘿嘿!”四爷不知是对妻子说话还是对自己说的,道:“来了个南边鸟贩,说手里有只十八色孔雀,是绝世珍宝。老庄竟然以高价买了回来,结果那只是只绿孔雀。呵呵,他也不好好想想这世间哪有十八色的孔雀,明摆的受骗了嘛!”看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四奶奶没有搭腔。
“唉,我跟你商量点事儿。”没听对方出声,四爷用胳膊肘挨了挨妻子,道:“我打算扩大店面,已经在会稽城中心看好了地皮,到时再去云南那边弄些珍品过来,嗯,就差不多了。你回头把家里的钱分一半给我,我年后就去。”
四奶奶一听,猛一抬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夫君,问:“你打算弄这些破玩意儿到死吗?你是不是不正常啊,你家这么大的家业你不管不问,出去卖什么鸟儿虫的,你知不知道我和孩子们在这府中到处看他们的脸色,受人家的白眼儿?”四奶奶愤愤的望着他。
“梦娘,你这是多心了不是!爹娘平日都把府中的事归你管理,他们是多么器重你呀,在这个家中有谁敢给你脸子看呢?祝家的那些生意我实在是没有兴趣,咱另起门户,自立根生不是很好吗?”四爷面带笑意的拍着妻子。
四奶奶只要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将他的手打开,道:“想自立根生就出去买处大宅子接我们娘儿几个出去住呀。就是因为你无所作为,你家老爷子才把家业全都交给了你的那个六弟,看看他今日的风光,再瞧瞧你这个狗样儿,你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哥哥,我也是替你们祝家添了两男一女的孝媳,他不看你这个儿子的面,也要顾着他的这几个孙儿吧……”
“你给我小声点,想让人都听见怎么着?我六弟怎么招你了?他就是比我有能耐,爹把全部家业交给他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你竟如此指责他们!你要是嫌我没出息,那你就走,少在我面前说些混账闲话,我不爱听。”四爷还真的火了,‘噌’地窜了起来,挥袖出了院子。
四爷暗骂妻子这么好的天气偏要说些不搭边际的话来给他添堵,真是不识趣儿。手提着一鸟笼,里面的鹩哥新学会了一句‘子兔乖乖’的句子,正一声一声重复着。大冷天的,鸟笼用罩蒙得紧紧的,也看不清里面的鸟儿,可四爷仍在隔罩逗它。路过的那些有些资力的侍女们时不时的跟他聊上几句,反正都知道四爷视鸟如命,在他跟前夸夸这只鹩哥讨他欢喜也不错。
这时,在四爷身后绕过来个男子,四爷一看原是侄子祝子德。子德讪讪的笑着,喊了声‘四叔’,开始来掀起笼罩想往笼里看,却被四叔打了手。他便老实了一些,侍女们见到他都像见到了瘟神,个个逃之夭夭。他可不在乎她们,仍然笑容满面的望着四叔,道:“四叔,我正要去找您呢。”
四爷也不看他,只顾着笼中的鹩哥,顺口问:“什么事?”
子德忙把四叔拉到长廊边上的长椅上坐下,道:“我有几个朋友,他们说想寻几只玩物,这等好事我怎会忘了您呢?就跟他们说到您的飞鸟行,他们说这几天让我带着去飞鸟行看看新鲜。”
“来就来呗,店里的鸟儿个个精神抖擞,我让店家替他们选几只上上品的就是了。”四爷一边说一边教鹩哥说话。
“四叔,我的意思是我那几个好友都是从都城来的,一般的货色都不会放在眼中。要想赚到他们的钱子儿您得有他们没见过的,明白了吧?”
“前些天从别国进了七彩文鸟,那鸟美得很,不过这价格也不菲,我只弄了那么三四只,我自己还要留下两只。你明儿带他们去相相看吧,但价格不能商量,别以为是你朋友我就会另眼相待了。”
祝子德听了这个吝啬的四叔把话都说透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想了想,道:“四叔,小侄来家多日,一直没腾出点儿空来看望您,着实是失礼之处,不然,今晚小侄请叔父去广义楼吃上一杯,怎样?”
四爷斜眼瞟向他,他知道这个侄子一向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好事。这会子要请他这个叔父吃饭,无事献殷勤,定有事相求。不过回头一想,刚才与妻子生了气,实在不想回家吃饭,便道:“还算你这小子懂事,行啊,晚点在府门前汇合。”
推开轩窗,下雪了。窗棂上挂着那对玉蝶,被外面白蒙蒙的雪花衬托得灵动鲜明,随着开窗的震动,两只蝴蝶翩翩而起。环佩叮当的英台倚在窗前仰视眼前的玉蝶,眺望远方,从楼上往远方看去,冰雪天地。再去够玉蝶,她想起那天现山伯在尼山之下看到它们的情景,“阿兄!”她不自觉得突然轻唤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不禁有些羞涩。
我这是为哪般?她摸了摸脸颊,不用照镜子也感觉到它阵阵泛晕红。她慌忙把‘阿兄’两个字甩在脑后,定了定神心里还是莫明的悸恸。意识里出现几天前与山伯分别时他无意间的那个拥抱,跳动,她体内的小小红心在不停的跳动,快得能听到声音。她拿起手中的书看了起来,原本以为可以平静下来,然而字里行间此时也好像在跟着红心跳个不停。她眯着眼睛盯着书册捂着心脏,那对玉蝶却在这里随风摇曳,一上一下伴着飘零的雪花舞了起来。
滢心抱着小子兔进了来,子兔一看到九姑便露出了两排小白牙,从对方的怀中挣脱了出来跑到九姑的跟前,奶声奶气的叫道:“小姑。”英台捏了捏她的小鼻尖,小姑娘把手中的一颗小球递给了小姑,这是她最喜爱最珍爱的玩具。“小兔儿,今天乖乖听话了吗?”英台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小姑娘闻着小姑身上的清香,这种味道不像母亲身上那种刺鼻的香气,如红苹果一样的小脸蛋凑近了小姑的脖颈,闻了闻,天真愉快的叫道:“小姑好香哇,小姑陪我去玩雪吧。”说着就跳下地来拉着英台往楼梯口走去。
这时雪也停了,和小侄女玩着闹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祝家马厩前,这里很大很宽敞,这么大的空地平时都是用来停放马车的。今儿看来都被派出去了,除了棚中所剩无几的马匹也没别的了。不过听了一阵欢呼,英台探头往里一瞧,瞧见那里有人在比射箭。这几人分别是沧海,祝子德,六爷,七爷和其他几个小厮,英台拉着子兔也走了过去。
正在射箭的是祝子德,箭法也是不错了,三箭两红心。英台拍手叫起好来,众人这才发现她和侄女。子德上前毕恭毕敬的向英台行了礼,道:“侄儿向姑母问好。”他虽比英台年长两岁,但按辈分来说他是晚辈,自然会以礼相待。
英台看他一眼,道:“德儿,你父亲母亲可好?”
“爹娘都很好,爹还时常念叨您呢,不过看样子就这几天他们也会回来了。”子德回答道,旁边的小子兔躲在小姑身后探出脑袋来向这个堂哥做了个鬼脸。
英泽上前来将侄儿手中的弓箭夺了去,再瞄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道:“你在外面疯到现在,是不是疯够了?我就说你坚持不了多久的嘛!”说完就拔箭上弓,瞄准前方将箭矢放了出去,正中靶心。
“谁说的?过完年我还要过去,谁也别想拦了我,哼!”英台说这话时眼睛看向一旁站着的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