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吹老气横秋地叹口气,轻声道:“肉眼凡胎,能看见这几个名字,已经很了不得了。”
唐心的手指轻轻颤动着。
略略有些泛黄的陈旧白纸,明晃晃写着的唐宁二字,在他眼前交错扭曲。
一道鲜红朱砂痕,将这两个熟悉的字,拦腰切断。
他手一松,册子往地上落去。
迦岚轻轻接住,没有说话。
唐宁肩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有疼痛依旧。她捂着肩,朝他们走近:“我果真……死了吗?”这样的问题,从她自己嘴里问出来,显得格外诡谲。
迦岚定睛看了两眼册子上所写的内容,颔首道:“是死了。”
阿吹听见这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是不是?我说她早就已经死了,你们一个个的还不信,如今亲眼看见,总该相信了吧?”
唐宁蹙着眉,沉吟道:“是何时发生的事?”
迦岚合上册子道:“是你我相遇前一天。”
“你被人割断喉咙,窒息而死。”
唐宁沉默片刻,放下捂着肩膀的手,看向阿吹:“这册子上所写的事,绝对不会改变吗?”
阿吹跳了起来:“说什么胡话!渡灵司的生死册,怎么可能会变化!上头说你生,你便生;说你死,你便是个死人!这是铁律!绝不可能出错!”
数千年来都是如此。
人是一定会死的。
哪怕活过一百岁,活成了人瑞,早晚还是要死的。
花会开,就会谢。
枯木逢春,也一定会再次腐朽。
阿吹当了一辈子的差,还是头一回遇见生死册上划掉了名字,却依然活蹦乱跳能喘气的人。
但天命是不会错的。
错的只能是人。
兴许是时间不对,兴许是死得不够透……
总之,她应该死了。
阿吹严肃地道:“不管怎么样,生死册既然说你死了,那你便只能去死。”
“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过来敛魂。”
扭头看向迦岚,他继续道:“就算你想杀了我,也是没用的。”
檐外的雨下得太大。
瀑布一样挂在众人面前。
院子里的主人夫妻,已早早躲回了屋子。
唐宁看一眼大雨,把视线收回来,沉声问道:“如果我不想死呢?”
少女清婉的声线压低以后,变得莫名的冷。
阿吹哆嗦了下。
他应该不会冷的。
身为器灵的他,根本没有冷热这种知觉。
可他此刻看着唐宁,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寒意一阵阵涌上来。
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吗?
阿吹双手抱臂,往后靠了靠:“这可不是你想不想的事……”
迦岚按住他的脑袋。
朝天辫倒了下去。
“你想干什么?”他惊呼,伸出肉肉的小手去扒迦岚的手指,“我已经都告诉你们了,还不快点把宝器还给我!”
迦岚微笑:“我只说兴许,又没说一定还给你。”
阿吹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家主人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