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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 一箩筐阴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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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大哥?”

“在哪呢?”

“路上,怎么了?”

“准备去哪?”

“额...等下,我瞅瞅.........哦!这个叫舞宝儿的女人那。”

李哲愣了一下,神色肃穆道:“我记得舞宝儿在名单最后吧,那么多人,干嘛先找她?”

“嘿嘿......我这不是瞅她是唯一一个雌性动物嘛。”

“…...给我发个位置,我现在去找你,这女的你一人搞不定。”

“大哥别吓我,不就一娘们儿么?”

“废话了又?”

“嘁...”

半钟头后,两人坐在网约车里。

“劳驾,去东山坡。”李哲开口对司机说道。

“东山坡?”阎翻开本子,“大哥,你上面写的是中央公园啊?别搞错了。”

李哲看了他一眼,将后车的帘子拉上,低声道,“知道我最担心的是谁么?就是她。”

阎收起本本,“啥意思,这女的有啥特别么?”

“说来话长。”李哲点了根烟,轻轻吐了一口,“你听说过安之泪么?”

“安之泪?”阎摇了摇头。

“那阴元呢?”

“哦!这个听说过,但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啥。”

李哲顿了一下,将头贴了过去,用气声说:“我一直认为,这个叫舞宝儿的女人,是天堂里屈指可数的财富。所以,第二天堂纳人起,我第一个想到了她。”

阎听的一头雾水,“不是...大哥,这女的有啥特别之处?”

李哲神秘一笑,“先给你普及一下什么是阴元。阴元是在天堂唯一一个聚集起来能形成阴眼的一样东西。”

听到阴眼,阎瞬间顿悟,当初若不是这东西,自己也死不了,想到这,愤愤的捏了捏拳头,

“大哥,天堂的阴眼是不是这个叫舞宝儿弄得?”

“不知道。”李哲摇了摇头,“别这么看我,我真不知道。”

“那你找她干嘛?阴眼有镇魂将看着,你管什么闲事。”

“懂个屁!我这是预防万一!”李哲骂了一句,“第二天堂我还没有完全统治,甚至说才刚刚开始。我不知道它的穿越方式,也不懂它究竟怎么形成,一切都要摸索。

所以,在所有东西都还很陌生的时候,我要杜绝一切隐患。”

阎似乎听出点苗头,“你的意思是,因为舞宝儿的能力,有可能在凝聚阴元时,将阴眼通往第二天堂,这样会造成大乱!”

“嗯...还算聪明。”

阎笑嘻嘻的挠了挠头,接着满脸佩服的看着李哲:“大哥,你连这一层以上都想到了,牛。”

拍马屁的话李哲懒得听,眯上眼睛开始小憩。

这一躺,两个钟头过去了,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黑了。

到东山坡下了车,两人又走了约么二十分钟,两侧的建筑渐渐稀疏,最后只留下马路两旁忽明忽暗的路灯。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看着不远处一座座鼓起的坟包,阎心里开始紧张。

“大哥,我们还是回吧,直接去找舞宝儿。我听人说,这些土人可脏了,有好多都是诈尸硬被拽到天堂来的。到这儿以后神志也不清,就只能呆在土里,一辈子都这样。”

说完打了个哆嗦。

李哲没理他,两人越走越深,越走越凉,爬上一座山头,俯瞰间,看清这片所谓的土包。

不同于人间的坟墓,这里的建筑风格有点像莫高窟洞穴。

每个坟头都安着一扇门,上面写着门牌号。

有的已经蛛网密布,破烂不堪。有的却很新,旁边还立着个小信箱。

李哲对这些土人,或者说生活在坟里的人并没有太多想法。

毕竟他们是回光返照,要死不死的瞬间被拉到这里。

个别少数还分不清自己是在天堂还是人间。

伏城从脚边找了块石头,抬头看了眼月亮,一头对着北斗星,另一端摆放三枚树叶,叶子掏空弄成了铜钱模样。

接着,用打火机点着两根荆棘,立在两侧,

“听着,不论等会看到什么,发生什么事,火只要熄灭,咱就必须走!”

阎突然神色严峻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李哲一脸懵逼。

“还懂风水呢?”

阎冷冷一笑:“不懂。”

李哲抬脚踩灭了火,“不想被消防队抓就赶紧起来,神神叨叨的,脑子有病。”

“……”

阎撇了撇嘴,起身间,看到五米开外一红衣女人,正盯着他俩。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后跟窜到了后脑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却见李哲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微笑道:“好久不见。”

女人笑盈盈的回了句:“确实有些日子了。

“呵呵...”李哲笑了声,回头指着阎:“认识一下,我二弟,阎。”

“哦...”女人眼睛一亮,冲阎礼貌点头。

“给他说说安之泪,哦不,阴元的事吧。”李哲点了根烟。

女人有些纳闷,毕竟阴元这个词在天堂比较忌口,谁说出来都会被戴上“有目的性”的标签。

“大人这是要.........?”

“你的话多了哦...”李哲吐了口烟,冷冷的看着她。

女人连忙弯了弯身子,讪笑道:“进屋说吧。”

“行,我进去休息会,你俩在外面聊。”

阎瞪着眼睛,看李哲那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一脸茫然。

关键这个点了,荒郊野岭,月黑风高的把自己和一个土女人扔在这,太......

“说起这安之泪,不得不说一个故事。”女人见李哲猫着身子钻进洞穴,开始给阎说起来。

“故事?”

“没错,别看这片坟圈子环境不怎么样,可来头倒不小,听说村长和天堂里的神秘部门还有点关系。

他生前有仨闺女,各个都冰雪聪明,倾国倾城。

老大名儿叫米琪灵,能歌善舞,仪态万千。

二女儿名叫田莺纯,性格刚烈,女中豪杰。

唯属这老三Angle别bb长的最讨喜,玲珑可爱。

可仨女娃从小到大都不说话,像个哑巴,而她们的眼泪却能变成钻石,价值连城,在天堂都很吃香。

村长自打死后来到天堂,成天日思夜想,挂念担忧,久而久之成了块心病。

功夫不负有心人,仨女娃不到17岁就都被他熬死了,组队下来陪他。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村长突然意识到该给三女儿找对象了。

上辈子的遗憾可以在这里实现,倒也不妨一件幸福的事。

于是下发征婚令,召集天下人才,谁如果能让女儿们开口说话,便将女儿许配给他。

嚯~

因为老人家的女儿生前就因美貌在天堂小有名气,这来了之后一说相亲,十大城市,天南地北,最后听说有个死神都来碰运气。

介于场面火爆,村长也举办了南阳前所未有的“东山坡好嗓门”,

最终,卡利瓦格兰的机械师史蒂文以一首“skr到底是个啥”成功斩获大女儿芳心。

紧接着,第三纪元的兽人拉姆展示强健的睾肌,看的公主泪流满面,当下策马奔腾。

可Angle别bb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不食天堂烟火,村长犯难了,眼瞅参赛者逐渐减少,心如火燎。

直到最后一天,出现了一个名叫八级大狂风的中年单身汉。他前世是个农夫,既不会唱歌也没钱做生意,连死都是穷死的。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他走到angle身边,耳语一句话,angle竟破天荒的笑了?!

笑声如黄莺动听。

村长见男人一脸穷酸样,虽然不舍,可当着百人面也不好反悔。

于是叮嘱男人,女儿的眼泪价值连城,希望他们以后能过好一些。

三年后,孩子们回娘家。

米琪林去了海之国歌莉娅,混成了当红小花旦,送了一堆奢侈品,村长哼着女儿的曲子,乐的合不容嘴。

二公主和大壮也没闲着,三年时间,独立门户,开山称王,手下光帮派就好几个。

村长当下畅饮,举杯庆功,聊的不亦乐乎。

可唯独angle,一副穷苦的农村妇女打扮,衣着朴素至极,完全没有昔日的光芒。

村长脸色瞬间冰冷,

他忍了又忍,终于爆发了!

他当众斥责大狂风,女儿的眼泪价值连城,为何还过的如此寒酸窘迫!

男人沉默许久,含情脉脉的拉着angel的手,深情道:“三年前,我对她只说了一句话:这辈子...我不会让你流一滴眼泪……”

全场哗然!!

村长起身颤抖许久,他明白,大女儿之所以有今日,全是用那些珍贵的眼泪换来财富,然后为自己的事业铺路。二女儿亦是如此,用变成钻石的眼泪招兵买马,才有今日威风。

唯独angle,虽然粗茶淡饭,穷阎陋舍,可她幸福啊!

这难道不是自己的初衷吗?!

村长当下决定,将村长之位传授三女婿,与此同时,发现自己怨念开始消退。

他明白了,自己是舍不得女儿,放不下女儿。

他爱她们,

如今,

他找到了和他一样爱女儿的人,

也终于可以安然离开了...

当天夜里,

angle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顾名——安之泪。

吸收日月精华,普渡隐忍之苦,

此乃...阴元也!”

阎难以置信的吸了口气:“原来阴元是这么设定的......,那后来呢?老村长走了么?”

“嗯,走了,村长一家都是李哲大人接待的。再后来,狂风打几把就顺理成章当了新任村长,他家就在3管区四号楼1单元,我估摸这会儿还没睡,你赶紧过去吧。”

“咦!!”

一想到洞穴里又阴又潮阎就浑身难受,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在外面就成...”

“呵呵...”女人妩媚一笑,“你和你大哥一点都不像呢...”

阎没听懂啥意思,但总觉得这不是句好话,撇了撇嘴,“啥意思啊你?”

女人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这里又没鬼,怕什么丫?”

“谁...谁怕了!”阎吭哧了一下,涨红了脸,“我那是嫌弃!得亏那个安公主还能造出阴眼来,我呸!真是不要碧莲,奶奶的腿儿。”

阎偷换概念,悄悄的找了个嘴子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女人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两人孤零零的站在山头,尴尬了两分钟后,门开了。

李哲弯下腰,揉了揉脖子,走了过来。

“这么多年,家里也没变啊。”

“哎...亏你还知道。”女人娇嗔的白了一眼,有些不舍的看着李哲,“这就走了?”

“嗯...还有事办。”李哲点了根烟。

女人眨了眨眼睛,或许是顾忌有外人在,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小声说了出来,

“下次...什么时候来......”

说完低下头,俏脸微红。

这一幕让阎脑补万千。

“再看吧,东西放桌上了,有事打电话。”李哲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女人的脑袋。

回去的路上,阎“嘿嘿”的笑个不停,听的李哲一阵火大。

“抽什么疯呢又?”

“嘿嘿...哈哈...哈哈!老大,啧啧啧啧,没看出来啊,不是戒了么,还金屋藏娇嗷~”

“藏个屁!”李哲从怀里摸出个黄色的袋子:“喏...到这来就为了这个。”

“啥?”

阎伸手要抓,李哲抽了回去,“别碰!这东西经不起折腾。”

“不就一破袋子嘛?嘁...”阎不屑的撇了撇嘴。

李哲将袋子放回兜里,笑道:“这东西和舞宝儿缺一不可,以后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

阎耸了耸肩,又嘿嘿笑了起来:“对了大哥,刚女人和你关系不一般啊?实话实说,办事了没?”

李哲无语的看着他:“刚她给你讲安之泪的故事了么?”

“说了啊,怎么了?”

“她就是三公主,安觉啦别比比。”

“.........”

阎瞬间脸色就不好了,楞在原地,好一会才开口,

“大...大哥...,这女人...记仇不?”

李哲扭过头:“说人坏话了?”

“欸...我哪知道她就是三公主,刚...刚随口叨叨了两句。”

“那你惨了...这女人小心眼。”

“.........”

两兄弟打了个车,来到高铁站。

阎一如既往地开启自我安慰模式,没一会儿就把这事忘了。

深夜的列车空空荡荡,两人坐在最后一排。

阎纳闷了,“大哥,这是要出远门啊?”

“嗯...舞宝儿喜欢旅游,这个季节应该在比泽,正好还有个人需要带回来,我陪你一起去。”

阎点了点头,“大哥,你这是准备纳多少人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了,我来给你讲讲关于舞宝儿的故事吧,听完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带她离开了。”

“好!”阎靠着身子,拖着下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秦准河畔,

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

那时,南方还是被文客称作金陵的诗画之地。

整个国家都处在混乱和颠沛的年月,秦淮两岸却依然热闹。

“十里秦淮,六朝粉面,画阁藏佳丽”。

码头上的货船漕运沿岸叫卖的大小商贾、红灯翠柳中的青楼花舟,秦淮八艳,十金钗,繁星般掺在一起,喧喧吵吵,恍然如梦。

那时舞宝儿还未从良,是凤仪楼老鸨眼中的摇钱树。

世道如风雨无常,舞宝儿小的时候父母两亡,举目无亲,混混沌沌被卖进窑子,从此入了风尘。

好在她天生一副好模样,上了花楼后得以吃饱穿暖,身肢渐漸长开,白肌胜雪,美的像秦淮河畔的锥梅。

直在楼上养到了十七,淅渐传出了名声。

两岸来往的船客都知道凤仪楼有这么个俏女子,含苞待放,非人间之物。

老鸨自知奇货可居,又擅欲擒故纵之术,不允客人与她狎耍,只让她先做“艺妓”抚琴添乐。

于是酒客每每酣热之际,见那黄灯暗帘后面的美人红腮粉频,身段影绰,只有琴声轻颤入耳,不由被迷了两眼,撩了神魂。

开始舞宝儿还有畏惧,躲在幔帘后面心胆战战。

而秦淮河南北货运,来去的显贵达官,富贾文豪,她后来见了许多,心也便静了,手下漸稳,再奏起轻曲软调,和着窗外秦淮河上的的桨声灯影,便轻易搅醉了过往游子浪人的心。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叫梁南的年轻后生。

梁南是个做小工的,负责每日给夫子庙边上的贵府酒家朝凤仪楼运酒。

凤仪楼是大买卖,每日至少需大酒十坛,佳酿五斗,梁南两手掌着胶车的把,推着垒得似山的酒坛,两肩头上的肌肉熟铜以的鼓着。一路平平稳稳运到凤仪楼后院时,热汗贴着小褂密刷刷地淌。

舞宝儿与他打过几次照面,见后生结实的腰背,精短的发根,园眼浓眉,一口笑起来白生生的好牙,舞宝儿不由羞了脸。

梁南接了她递的手帕,爱惜地不舍抹汗,抬眼再望,姑娘已隐深楼,后来他得知了她便是那伎说中的凤仪楼花魁,秦淮两岸男人们心驰神往、常挂嘴边的"那个女子",梁南不由慌了神,脑穴乱跳。

他自知知配不上这样的姑娘,哪怕是在梦里,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他咬晈牙在一个深夜将那条手帕甩进了秦淮河里,刚脱手的刹却又后悔,赶紧纵身下河,狼狈捞起。

他浑身湿漉,细细将那帕子收好,夜风里水面荡漾的光波摇碎了星河,他低头叹世道磨人。

当他推着独轮胶车走在大街上时,两手再也掌不稳把,肋后软,人倒车歪。

梁南攥着脚脖坐在地上,看着摔破的酒水晔哗流了ー地,也不去管,任其浇得心头一阵湿潮。

“梁南,你也有今天呐!”

路上相识的人对他笑嘻嘻道。

“是啊,我也有今天呐。”梁南苦哈哈地回应一句。

他捻起脚边的酒坛碎片,仰头饮了上面的存酒,血气便涌上了头。

青年本就气盛,梁南又天生刚强坚韧,饮了那口酒,他便大踏步去了凤仪楼。

回报自然是头破血流,他被一众狎司给赶了出来。他不死心,又去闯第二次、第三次。

舞宝儿没见过这么愣的人,发慌之后,她也下了決心。

她先将自己也撞得头破血流,几番寻死不遂,又开始绝食。

自从进了凤仪楼,她从没受过苦罪,如今这番闹腾,让老鸨也无计可施。

后来老鸨松了口,说养了她整四年,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至少要她接够四十个客人。

舞宝儿知道自己从良后,是要跟梁南好好过日子的,怎可再做这种事情。

她哭着跟老鸨求饶,说欠她的情只得下辈子再还。这时候梁南煞腾腾地闯了进来,他浑身伤破,一只眼睛肿得像山核桃,嘴角也裂开道口。

他对老鸨说:“既然她欠了你四年,我梁南就还给你四年!”

说着摸出怀里的碎酒坛茬,猛地剁掉左手两指,再换过手,又去两指。

热淋淋的血“吱吱”地滴连成流,梁南眼晴不眨,举起残损的双掌在空气中拍了四下,满地的血滴散落,绚烂如樱。

那时赌场上有靠着“跳宝案子”来以肉为赌筹强收保护费的,青楼里剁指还债的却还是少见,老鸨被血刺得眼晕,见舞宝儿实在哄不回了,便自认倒霉,任他们去了。

梁南就这样拉着宋念走出了凤仪楼,一路上血仍不停地滴。

当天夜里,两人对坐在床上,抱着哭一会儿,又笑一会儿,如傻如痴。

舞宝儿轻吹着梁南残缺的双手,既怜惜又担忧。

梁南知道她担忧什么,便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好了,我有气力,足够养活你,往后的日子虽不及那楼里好,可我保证不会让你受罪。

梁南是说到做到的人,他虽残了双掌,做活却更加麻利。

他在外面赁了辆黄包车,开始干拉车行。

他嘴上勤,腿脚灵,拉起车来奔跑如风,脸上是满足又畅快的表情。

舞宝儿则做起了贤内助。

他们的居所是租的,半年三块钱,独门独户,青石的围墙上漫着绿苔,带一个铺砖的院子。

房子是人家的,日子却是自己的,舞宝儿让丈夫买了菜苗、花种,在院子里开出菜地,圈了花圃。

梁南自作主张,抱了一株桃树回来,树皮青韧,粗不及婴儿手腕。

舞宝儿细细地抚着那株桃树,心里欢畅,嘴上还要怪梁南乱花钱,说这么小的树,何时能等到开花啊。

梁南嘿嘿笑着,说等到明年春天,就能开花啦。

舞宝儿便满意地坐在小凳子上,指挥着梁南创树坑,俨然小媳妇模样。

此时已是夏未,清灵的丁香尚未谢,蓬蓬勃勃的蔷薇已先开,黄瓜顶花,番茄粉颊,清凉凉的过门风吹过满院,舞宝儿头回党得世间的空气如此朗。

她先前囿在狭阁太久,现在不愿于屋里呆着。

于是最爱坐在院里的那棵小桃树下,看着梁南光着脊梁,喘呼呼地劳作。

劈柴、浇水、扫地,都由梁南独揽,他一边做着活,一边对着她笑着。

秋去冬来,朔风渐紧了,鸣鸣地在屋顶上盖过去。

每日梁南仍要早早起床,冒着朦昽天色出去跑活。世道越来越难,外面兵荒马乱,一拔人打出去,又一拔人打进来。

梁南夜里回来得越来越晚。

舞宝儿擎着灯,战兢兢地坐在屋里,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随着烛苗抖动着,偶尔啪的一声灯油炸裂她的心便跟着猛地颤一下。

直到外面开门声起,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形裏着风声拱进来,她才彻底安心下来,轻巧地替他掸去身上青霜,换下硬成冰壳的外衣。

“等罢,等到开了春就好啦!”夜里她看见梁南在黑暗中闪动的双眼。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终于有南风吹来。

檐下的冰凌啪嗒啪嗒地化落,墙头上的草根在雪壳里孵出了青芽。

舞宝儿裹着梁南的长衣,咽着口水,数着院子里叽喳寻食的麻雀。

暗地里的梁南疾扯一下细绳,几只蹦跳的灵物便被扣在篮笼之下。

他很快将雀肉弄熟了,瘦嗦嗦的一团,淋上粗盐,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献宝一样地递给她。

舞宝儿掐一小块塞进嘴里,瞪着眼睛小心地嚼了几下,突然扶着梁南干呕起来。

春天终于来了。

梁南长长地舒展着腿脚,抻得浑身骨节直响。

他满意地扭扭腰身,拖着车把走出门去。

有一个狡黠的想法在他心头既久:他今日要早早归来,带妻去瞧瞧郎中。

他细致地观察到妻子近日的表现,从而大胆得出一个甜蜜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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