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姜河看到林仕荣在泥泞的田地里步履维艰走来的样子,很是好笑,林仕荣在田里歪歪扭扭的,每走一步脚便陷进泥土里,倒不如在路上走得快了!
果不其然,一下林仕荣便从田地里走回到田埂路上,一脚刚踏上路边,而另一只脚还没从泥地里爬出来,一下重心不稳的坐在了满是泥水的的田里,溅起的泥水弄得全身都是!
姜河一看,赶忙从远处跑来,将林仕荣扶起,没想到满身泥泞的林仕荣倒哈哈大笑起来:
“伪契已无分,买山云自如。身为廊庙宰,梦作种田夫。看来啊,就算是大诗人也难做这种田人啊!文人持笔、武人护国、农夫耕种、厨师掌勺,各有所长!唯独你爸却身兼两职!真是让我佩服!”
姜河被林仕荣这打趣的话说得噗嗤一笑,林仕荣也不再拘束起来,姜河看林仕荣狼狈不堪的样子,小声的说道:
“您要不今天就别去了吧!先送你回家清洗一下,改日再来!”
林仕荣见姜河主动与他搭话,心里很是高兴,连忙摇头。姜河见林仕荣如此坚定,心里难免生出了恻隐之心,用手挽着林仕荣的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向前走。
原本几十分钟的路程,却走得很是漫长,一路上,林仕荣不断的询问着姜河和他母亲生活的事情,姜河一字一句、声情并茂的说着,让林仕荣一路上喜不自胜、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林芸的墓前。姜河朝着墓碑指了指,林仕荣一下表情凝重了起来,走向前去,问道:
“就是在这里么?”
姜河‘嗯!’了一声!此时已是傍晚,日月交替,月光皎洁,林仕荣湿哒哒的衣服还在往外滴着泥水,晚风吹来,虽没有寒意,却也让林仕荣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姜河有点担心,毕竟林仕荣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样像下去恐怕得感冒,想到这里,姜河朝着裤子的口袋里捯饬了下,一摸,昨晚用来点炭火的打火机还在身上,便默不作声的走开了,留下林仕荣独自一人的站在墓前,自己却穿进树林里去了!
林仕荣好像也没有留意姜河的举动,全神贯注的看着女儿的栖息之地。
在女儿安息的地方,有着一处小小的竹亭,好像是特意搭起来让人休憩的,墓边开满了杂草花,纷纷在晚风中随风摆动,像是在与墓中人窃窃私语。墓碑上镶嵌着女儿笑容满面的照片,顺着墓碑的方向,远远望去,远处便是姜树文的家!
林仕荣满脸的凝重被一扫而光,蹲下身子,一边采摘着野草花,一边喃喃自语道:
“小芸啊!爸爸来看你了,看到你身前有着如此幸福的家庭,爸爸很欣慰!你有着一个爱你的丈夫,有着一个疼人的儿子,过着远离喧嚣的生活,这样我也心安了!以前的我太过于执拗,也太过于争强好胜,做了很多追悔莫及的事,严格的来说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更加不配当你的父亲!可是命运呐!总是爱捉弄人,当我叱咤风云,傲视万物的时候,以为,金钱和地位能带给我们幸福,然而却断送了我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老了!过去的很多事情也想通啦!而你却静静的躺着这里,听不到我真诚的道歉了!以前的过错,我无法再去挽回,只希望在这余生里,替你照顾好你的两个孩子,让他们能开心快乐!这样我便满足了!”
林仕荣说道这里,双眼流下热泪,脸上却扬起了笑容,继续自言自语的说:
“你知道吗?姜河这小子啊,真像小时候的你啊!刀子嘴豆腐心的,是一个好小子!看着这小子也成年了,你们隔壁领居家的那个女娃子很是机灵可爱,要是你现在还在的话,估摸着也在寻思着这小子的婚事了吧!”
“哪有的事啊?你这老头倒是满口的没个正经,甘悦是我妹妹!你就不要和我妈胡言乱语了!”
姜河将在树林里拾捡的干柴一把扔在地上,满脸生气的冲着林仕荣解释,样子十分的可爱,惹得林仕荣破涕而笑,连忙说道:
“看看!你小子倒还发脾气啦!好好好!怪我不明缘由,乱牵红线!我向你赔罪好了吧!”
姜河对林仕荣的话并不领情,翘着嘴唇,蹲下身子,将支起来的柴堆点燃,自己来站到一边,林仕荣自己便自觉的靠着火堆旁坐下,眼看一旁的姜河还在生气,便转移话题,指着那个竹亭问道:
“这是谁搭的啊?”
姜河看了看,默默的不做声,好像在赌气,这时候,林仕荣像个老小孩一样耍起了无赖,生拉硬扯的将姜河拉到一旁坐下,姜河争执不过,坐下后,便立马往后面退了退,一来,本来自己心里不情愿,二是,这夏天夜里没事烤火,也是热得慌!
林仕荣看姜河这样也没再强求,只是追问着那竹亭的来由,姜河见他刨根问底的样子,只好对林仕荣说明。
原来,这亭子是姜树文和姜河两人一起搭建起来的,林芸刚去世的时候,爷俩很是悲痛,对林芸恋恋不舍,于是搭起这个亭子,两个人常常来这里陪着林芸说说话,时间一久,爷俩的悲痛之情也缓解了许多,后来,姜河要去上学,姜树文独自一人要忙着打理自己的店铺,来的时日也少了,那亭子也被风吹日晒雨林的闲置在哪里,直到去年,姜树文找来甘启龙,对亭子修缮了一番,并给亭子做了些防护,这才让这亭子还留存在这,不然的话,那亭子想必早就塌了!
林仕荣饶有兴致的走进亭子,缓缓的坐了下来,呆呆的望着夜幕下的满天繁星,这个亭子代表着姜树文对林芸的缅怀,流露着姜河对母亲的思念,现在,这亭子表达的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深深歉意和殷殷期许!
此时夜幕已深,一阵微风吹过,让柴堆的火光摇曳不定,林仕荣在亭子内坐了许久,与姜河并没有谈话,姜河也只能尴尴尬尬的杵在一旁,心里打起了鼓来,不知道林仕荣要坐到什么时候。
林仕荣想了想,脸上严肃起来!冷不丁的说了句:
“姜河啊!你跟外公一起去上海吧!”
姜河听得模模糊糊的,可能是背着风,林仕荣又是低声细语的,姜河起身问道:
“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没听清楚!”
林仕荣本想再大声的说一遍,可一阵呼喊声,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远处姜树文带着跟随林仕荣一起来的两名大汉急冲冲的找来了!貌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