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儿疼得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徐音又坐下同胡灵闲话,才知这秦哥儿就是这烟阳有名的陶商秦家的独子,大名秦沐风,名字虽好,人却一股流气。秦家本是儒商之家,虽不求功名,但也尚风雅,秦老太爷曾是烟阳有名的善人,烟阳几度灾荒,秦家都倾力施粥布粮,只是秦家香火不旺,到了秦哥一辈,只剩这一根独苗苗,秦家上下无不娇宠,他便越发肆无忌惮了,在乡野横行,还常常眠花宿柳,就只差强抢民女。只是秦老爷现还在世,他不敢过分出格,这几年秦老爷身体渐渐衰弱,怕是将归九天,秦哥儿这个登徒子恐怕要将烟阳翻个底朝天。
秦家祖上也是制陶出身,但到了秦哥儿这一辈,养尊处优,不思进取,连制陶的手艺也丢了。多亏了老太爷的贤名,养了一批又一批制陶师,天长日久,秦家便成了一些制陶师的栖身之地。
这批制陶师也是技艺高绝的,他们琢磨出一种独特的上色方法,因此秦家的陶器以颜色丰富在乡间闻名。林家陶器本可以与之匹敌,但也因人丁不旺后继无人,女婿顾郢尽得林家真传,但却因一次外出卖陶而魂尽汪洋,剩下了曾拜师于林家的辛婆婆——胡灵,但却也是个没有后的。
秦家虽有众多陶师,但烟阳陶器的命脉,若是尽归于这位秦哥儿之手,怕是要断送。
徐音看胡灵说起这些事的神态,显然是对这烟阳之事上了心,她想起在买陶时见到的那个娃娃林旭,便向胡灵说:“我看林旭的那个娃娃还不错,怪懂事的,我买陶的时候,看他年纪虽小,但行事稳健,是个可造之材。”
胡灵略略点头,道:“确实,小林旭若不是小了些,倒是能当大任。”
“你若是对这烟阳陶有心,不如为这孩子筹谋。”
胡灵思忖一会儿,又说道:“阿姐说得是,只是他娘林纭因顾郢的死一蹶不振,让一个小童来担这样的责任,我实在有些不忍,况我一个清苦的人间老婆子,如何帮他?”
徐音笑道:“左不过是际遇与命数的事,你又何来什么不忍,你若助他,他定还要谢你。若是你手中短了银钱,我别的没有,这物什管够的。”说着将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此番来的急,并没有多带什么,这个镯子少说值八百两银子,够个普通人家过一生的,你且先拿着,或有需要应急的时候。”
胡灵接过玉镯细看,竟是难得的血玉,“难怪你喜欢带这些劳什子,确实比带银财方便,那我也不同你客气。当年拜师之时师父虽百般相拒,但看我心诚,最后也将手艺倾囊相授,这份情义,我自该报答他的。”
陶器的买卖除了陶师自己将陶送出烟阳,其余的多是一些陶商采买,陶商大多成批而来,所以生意好的时候极好,不好的时候便像今日,一个下午都没有来什么客,仅来了一个小孩,挑了一个十文的小玩意。夕阳西下,徐音帮胡灵关上店门。
杜鹃已经将菜送来,胡灵将酒用小酒壶装了,在后灶头上放水暖着。前灶开始炒起菜来。
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酒菜备齐,又用自己造的温酒器将酒放在桌上,徐音看了,赞叹不已。
酒过三巡,徐音又提起和阿锦的二十年米粮之约,说这两日就要回去兑现。
胡灵听了,变了神色,甚至有些慌张,还错手将筷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