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主事知道攸宁要说什么,他道:“我明白,今日之事,王恒虽然帮了你,但他品行如何,也不能单凭此事下定论,徐音已死,她的亲族也未曾出现,无人向他讨这个公道,这并不意味着,所有妖都忘记了这件事。苏城妖忘不了太守王允和道士凌虚杀妖时的情景,宁姑娘也应该知道。”
是,谁能忘得了?她也是忘不了的,长剑贯心之痛。她刚刚只是想问,王恒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只是章主事以为,她要回护王恒,竟说了这么多。
“章主事,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这位王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攸宁笑道,“并不是要替他说话。”
章主事道:“我虽常来巡视,但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将周祺与云翎唤来,你问问他们吧。”
说罢,念了个诀唤了云翎,让他们夫妇俩一同前来,自己便回了自己的卧房。
不一会儿,他们便上了楼来,聊了一会儿,才将这王恒的底子摸透。
王恒的人生,前十八年过得那叫一个痛快,要什么有什么,师友相伴,宴席常开。虽然早年丧母,父亲并未另娶,而是专心在仕途上钻营,好不容易在这把年纪熬到了太守之位,偏偏儿子王恒却是个无心仕途的。
因是独苗,从小祖母溺爱,祖母死后,王允也不太约束他,他同一众官员的孩童们一起读书进学,因他父亲的官位高,别人都像众星捧月一样供着他。所幸他幼年得了一个夫子教导过十年功课,虽然常在纨绔圈子内行走,却给他教得带了几分正气。
但后来夫子死了,他才十四岁,功课也落下了,虽然口口声声都是正义公道,却也是以为自己的父亲所做之事,就是他所理解的正义与公道,之后又来了凌虚,他说斩妖除魔便是正义与公道。
周祺道:“邪恶之人或许以为他自己站在正义一方呢?或许在他们心里,这便是正义了。”
云翎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当日徐音说不要为她报仇,我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虽然他今日为宁姑娘说了一句话,但若他知道我们是妖,那又该如何呢?宁姑娘,你劝劝慕公子,让他别同这样的人来往了。”
攸宁低了低头,道:“你们知道,慕公子实际上并不是我们大人门下之人,我们所说的话,于他未必有用,但依我来看,慕公子应当不会做出什么鲁莽之事,我今夜再问问看,看他究竟是何用意,你们看如何?”
两人沉默,也没有答话。
攸宁继续说:“不瞒你们说,慕公子是陵光大人为我请来的。我身上有难愈之症,他跟随我来到苏城,也是守着与陵光大人的约定,慕公子医者仁心,绝不是想要害我们的,若是有什么差池,我攸宁定以命护着云栖楼,你们看这样可好?”
“姑娘,话不是这样说,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周祺急道。
云翎忍不住抹了一把泪,道:“姑娘,你知道,那日徐音是从我这里走的,我若是知道结局是如此,当初我就应该拦着她。”
攸宁心底有些涩涩的,她道:“徐音若是知道你们如今还在想着她,心里也应该是十分感激的,有些事,她既然去做了,做之前她定然也是想好了的。王恒一事,她应该也是顾念着大家,才不让人报仇。冤有头,债有主,王恒有他自己的报应,徐音已经魂归四野,你们也应该慢慢放下才是。”
胡灵伸手去握攸宁的手,发现她的手分外凉,她的脸色也有几分白。
她轻声唤了几句“姐姐”,没想到攸宁竟这么突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