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问,却又不敢,就这样斜靠在床头,眼睛半睁半闭的休息。生怕一睁眼,林歆就要拿着行李,急急忙忙的下车了。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大都是如此谨小慎微吧。有时从某一个侧面看上去,他们似乎张狂无比,有时却又怯生生的、羞涩无比。这大概就是青春的模样。
林歆躺在床上,也无法进入休眠状态。从外婆病逝到现在,躺在去广州的卧铺上,林歆的心再次经历了生活重创。与父母离世相比,这次,似乎更加严酷。父母离世,还有外婆来给她安排好接下来的生活,而这次,全凭自己。
离开外婆的故居,离开舅舅舅妈,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回老家还是去广粤继续读书,却让林歆纠结良久,直到下午才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林歆希望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此刻的她,平静地注视着低压压的天花板,在内心深处,暗暗为自己打气:“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相信儒家经典的大学之道,我定,我静,我安,我虑,我得……”
可能是上铺空间的压抑,可能是一直以来的焦虑,也可能是火车一直的轰鸣及每每到站时的喧闹,一直处于浅睡眠状态的林歆,朦朦胧胧中,感觉自己像是一具睡着了的尸体,这趟列车就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把这些平躺着的尸体,运送到他们应该到的各个地方去。
林歆就这样平躺着,她累了,就这样任凭列车去运送吧。有那么一刻,林歆甚至希望,这趟列车永远不要停下来。
这是林歆性格中极少出现的想要逃避的一面。林歆知道,事实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就发生相应改变,所以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并未在林歆头脑中保持很久。
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林歆开机看时间,结果刚开的手机一下进来好几条信息。有张铭铭发来的,夏明亮发来的,还有贺琛发来的。内容大致相仿,都是问为什么这两天没去上学?是决定转学还是?林歆选中所有信息,统统删掉了。
和父母意外离世,要到外婆在的城市上学一样,当时县城的小伙伴们也是有诸多追问。可林歆知道,她再怎么和大家倾诉,也不会有人可以帮自己脱离那种,父母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痛苦。所以,这一次,林歆什么都不想多说。
正如成年人常说的那句话,成熟就是把你的情绪逐渐调成静音的过程。经历过两次生活重创的林歆,内心还会和其他花季少女那般幼稚,怎么可能?
列车还有一小时到站的时候,列车员过来,把昨天兑换的卧铺卡逐一又给大家换成了车票。
下铺的男孩看到林歆收拾好了背包,准备下来了,赶紧起身帮忙:“把包给我,我帮你拿下来。”
林歆微笑示意,把两个包给到男孩手上。
“我叫宇文翼,这是我的名片。”男孩终于腼腆开口,涌出了正规的交流话术,“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歆。”林歆回答,并不伸手接那张名片。
“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大家都在广粤。”男孩脸有些泛红,显得有些局促。
“不必了,这一路谢谢你。相信有缘自会再见。”林歆收拾了一下行李,把塞在下铺低下的行李箱也取了出来。
“说得有道理。”男孩也只好顺着林歆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