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家乡是春城,他带着女儿女婿一家去墓地看望故去多年的妻子。
那墓地,也被一片花海包围着,无端生出许多温柔缱绻。
【媳妇儿,头几年我都在北方给你烧纸,也不知道你收到了没有,你看,我把孩子们带回来了,你也安安心心地去过下一辈子,到时候,如果没人催婚,你要等等我啊!】
方芳忍不住哭成泪人,她身边的小男孩一手揪着黑背的耳朵,一手在妈妈肚皮上胡乱揉搓。
还是不知愁的年纪。
方国庆鬓边也染了白霜,他默默在老丈人旁边跪下,虔诚地烧纸,心中很是感念。
【旺!】
我被拦在医院外头,和拿着长棍威胁的门卫、保安鼻孔喷气地对峙。
老头把老房子和地都留给了女儿女婿,他自己却病倒了,一住院就是两个月。
医院反复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多半是这么多年寻亲路上风餐露宿,积劳成疾,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老头舍不得女儿既要工作又要接送孩子上学、还得往医院一天跑三趟,说什么也要出院回家。
【旺!】
再相见时,我和老头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他是病弱,我是刚生完崽子。
是的,老当益壮的黑背又叫我怀上了,也行,我预感时日无多,还是得给家里的小不点们留点儿念想。
这一窝小崽儿只有三只,奇了怪了,毛色有黄有白,粗长尾巴飞机耳,都是串串,只脚底带点儿黑色。
人家出生踩四朵白云,它们哥仨踩四朵狗屎。
黑背古古怪怪地,围着哥仨一顿猛嗅,呼哧呼哧喘气,似有不满。
呸,有不满也给我憋着!再闻那也是你亲生的!
我土布拉基的串串基因总算是赢了一回,比它们的哥哥姐姐有辨识度多了。
【旺!】
我十五岁高龄那年。
夏天,老头走了,睡梦中安祥离去,他胸前放着那张被摩挲了无数遍的全家福照片,嘴角带着笑。
黑背也呜呜哭了,他歪着头,很疑惑平时和老头感情最好的媳妇儿为什么呆呆的。
方芳瘫软在床边,哭得难以自已。
方国庆用毛巾擦了脸,翻出名册一个一个打电话,联系亲戚四邻准备丧礼。
【旺!】
我凑到老头跟前,最后用大脑袋蹭了蹭他冰凉的手。
秋天,我挑了个枫叶红成一片的下午,单独跑出去了。
我去了埋老头骨灰的那个墓地,花都谢完了。
腿有点软,我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望天等死。
天上有鹰在盘旋,飞近了,才发现是秃鹫。
【旺!】
有点想笑,看来我下辈子已经被安排好了。
【旺旺旺旺旺!】
身边突然多了个斯哈斯哈喘气的东西,我歪头一瞧,好家伙,黑背也来了!
我下辈子真的不想再当狗了!你给我闪开点儿。
黑背不听,它的腰背好像也塌下去了,垂垂老矣。
我努力睁大眼,把头转开,去找天上的秃鹫,下辈子能不能投个好胎就指着这一口气了。
眼皮毫无预警地耷拉下来,麻蛋┭┮﹏┭┮,我还没看到秃鹫在哪儿呢。
过了好一会儿,身边没动静了。
我却还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在缓缓跳动。
【旺!】
我可真难杀啊……
眼皮有点痒痒,它被动地被掀开一条缝,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一只圆头圆脑的蜘蛛在扒拉我的眼皮,瞧见我眼底的亮光,咻——,一下滚到地上跑远了。
我心里一阵哀叹,不是狗,不是秃鹫,是蜘蛛……
真会玩儿,都是命啊……
风传来远处几声耳熟至极的呜咽,那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
色字头上一把刀,生出两支黑背足球队的土布拉基·小黄携情种老公黑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