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子好声好气送走了医生,刚想回头进病房,却发现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小姑娘,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是了,因为怕跟丢,她急得连衣服都没换。
城子目瞪口呆的指着人影,转头问守在门口的兄弟们:“这……什么时候来的?”
其他人也莫名其妙极了:“城子哥,不是跟着你来的吗?”
城子僵了僵,垂头丧气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害,野哥得担心了。”
……
白梨走进了没开灯的病房,刚闻到病房里的气味,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种浓浓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臭味在空气中交织,实在算不得好闻,却能够让人心颤。
周遭视野昏暗,耳边都是不知名仪器的“滴滴”声。
她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看见了床上的人影,才怔怔的停住脚步。
这晚还是有月亮的,床边的提醒器闪着淡淡的光,方野靠在洁白的枕头上,唇色比以往还要淡,搭在一旁的手臂露出来,手腕骨延伸往上,还有病服未掩盖的一半锁骨,都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却遮不住伤口溢出的猩红色。
她认为方野的无所不能,度过了那么多苦难也一声不吭,摆脱了那段痛苦亢长的岁月。
如今走到病床前,触摸到他冰凉的脸,是接近死人的温度,她才忽然明白过来,方野可能还在苦难中挣扎着。
偏偏这两个月,她未曾窥见过这种苦难的痕迹,他却为她创造了最美好的两个月。
“……”控制不住眼泪,白梨捂着嘴巴无声的哭泣。
她把包包里那枚银镯子掏出来,颤抖着放在他床边,哽咽地说:“哥哥,我给你买了个镯子,以后肯定能保你平安,你……要快点醒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变成了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也戴着这么一个镯子,所以,你要快点醒来,我还赚了很多很多钱,我都拿给你,你不用那么辛苦了。”
她说完,哭的更厉害了。
头顶上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冷气,不断扫过她的后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一声细微的笑声,有人从床头抽了一张柔软的纸,替她擦掉了刚刚落下来的泪。
那道淡淡的好听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哑意:“谢谢你的镯子,哥哥会好的,别哭了?”
白梨忍住那一瞬间的抽噎,猛的抬头,目光一寸不落的撞进少年清绝的眉眼。
昏暗的氛围下,他的眸光还是有深深的戾气,却也能看出几分温和,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像是伤口不知道疼一般,还在仔细地为她擦拭脸上挂着的泪痕。
白梨呆滞了两秒,忙接过他手上的纸巾,站起身来按住他的手,“哥,你别乱动。”
方野看着慌乱的少女,低眸又笑了,漆黑的眸中似有无边的海阔。
绕是白梨没见过受伤这么严重的病人,也知道病人醒了,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医生。
她细心替方野把床头灯打开,然后才跑出去叫医生。
她前脚刚走,城子后脚就进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方野,他恶狠狠磨了磨牙根,“野哥,是谁干的,我去捅了他。”
这群黑暗中成长出来的少年,本就是浑身长满了刺,谁对他们好,他们温和善良,谁要想欺负他们,他们就会咬下对方的血肉。
方野面色安静,眸中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半晌,他说:“我替别人挡的刀。”
“什么?”
“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
说完这句,方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