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木盒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确实是刚刨出来的,有点渗人。
但白梨不怕,因为这个盒子她见过。
在梦中。
在方野捧着骨灰盒,站在大雨里吐血的那个梦中。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盒子连最细的花纹,都能和梦里的契合上。
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想要找个答案。
有个老年人杵着拐杖,满脸愁容的对着儿子说:“给小野打电话吧,这方文贺太不像话了。”
或许是人老了,最看不得不孝顺的人,他气的直咳嗽。
旁边的人劝阻,“别打,那孩子上大学,好不容易去读个书,让他安心读吧。”
这些善良的话顺着秋风蔓延在空气里。
白梨咬住唇。
心脏揪着一样疼痛。
不敢相信世上有人能残忍、可恶到这个份上。
喧闹声还在继续。
有人已经开始砸门,从铁皮的门洞中,工地的人偷窥着外面的情况。
方文贺有几分鬼机灵,他伸手去撬骨灰盒上的木钉,把工地的负责人吓得一下打开了大门。
“有话好说,各位都是知道的,我们老板刚刚在忙,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不知道这种拖延手段用了多少次,大家都不太信任,上前围住负责人不让他走。
方文贺几下就翘掉了钉子。
白梨死死握住手心,想要冲上去。
快递员没走,也在看热闹,见状直接把她拉住,面色沉重:“知道你们年轻人热血,但别过去了,等一下磕着碰着谁也说不清,他不会洒的,洒了就要不到钱了。”
谁说不是呢?
做工程很赚钱,赚钱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信一些说法,他们不是没脾气,但凡真激怒了人家,人家有的是办法继续拖下去。
白梨站在门廊下。
觉得这一幕好刺眼睛,扎的她神经都疼,却又不得不时刻看着那个盒子,这是方野的奶奶,更是那人的亲妈,他居然一脸无所谓吗?
杂乱无章的闹剧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以现场一个个拿现金的方式结束。
正如快递员说的,方文贺没有真洒骨灰盒。
白梨松了一口气。
可方文贺下一秒的做法,却让人心惊。
他数了数拿到手上的钱,似乎捧着盒子不方便,还将盒子搁置在地上。
任由底部接触烟尘泥泞,像一个老人最悲凉的结局。
这一幕寒了所有人的心。
白梨眼眶都气得湿润,她顾不得安危,也不顾不得返程的车票即将到点。
冲过去双手抬起了那个盒子,不嫌脏的用手擦掉肮脏的泥泞。
这老人很好很好。
是方野在乎的人。
她不能允许在她面前落得这种下场。
白梨说:“你这样对待已故的人,不觉得很可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