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李章不由笑得更甚,抚须时顿觉安心。
看来是他多虑了,以阿蛮的性格,嫁给谁都是那个自信的小公主,即便是赵翌,也不遑多让。
因着御门听政的时间将至,李章自然不久留,待目送他离开,李绥姐妹二人便相携走入屋内。
“阿姐怎的来了也不早些着人说一声?”
听到李绥的话,杨皇后笑着道:“在宫里出行动辄便是被人簇拥着,便愈发觉得繁琐,若是提前说了,以舅舅的性子,必然是要谨慎仔细地命人迎我,如今国公府已是够忙了,如何能再劳顿他?就这般轻车简马的好,又自在,又有趣,这一路来也能看到不少人间烟火。”
前世里在宫中呆了一辈子,李绥又如何不明白那种被束缚的感觉。
想到杨皇后此行必然是带了暗卫保护的,李绥便也不多说,只拉着她继续走着。
“在玉清观叨扰大长公主这些日子,我也该回宫了,想着你出嫁将至,便想着来看看你,待明日再回宫。”
听到杨皇后的话,李绥笑着道:“好,那今夜咱们就抵足而眠。”
看着面前小娘子洋溢的笑脸,杨皇后便觉得微风拂过浮尘一般,能够轻松扫却她这些日子积压的阴霾,从而由衷地也笑了起来。
待看到挂在楠木施上的礼服华冠,在念奴的讲述下,杨皇后轻轻柔柔视若珍宝地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每一寸针线,每一道纹路。
眉目间的温柔便越发温和,却是带着旁人所看不到的向往与失神。
舅舅李章与父亲终究是不同的,虽同出世家,父亲只以兵书史册为一步一步登顶的利剑,可舅舅却是将这些犹如春风化雨般融入了心神,父亲将这一切终是变成了他所要的权柄,舅舅却是愿意将这些变为对阿蛮的慈爱。
看着这古朴而美丽的华服,杨皇后不由在想,若是有一日到了抉择的时候,舅舅即便没有父亲那般疆场厮杀,执刀用剑的肃杀之气,可他为了阿蛮、为了清河大长公主可以拼却一切,哪怕是自己生命的那颗心却是再赤诚,再毋庸置疑的。
而父亲——
却只会放弃他们罢。
她也好,阿毓也好,在他的眼中,早已是眼中钉,肉中刺为了,不是吗。
世事便是这般讽刺,父亲看似执剑,却是冷眼旁观地看着她陷入泥潭。
而舅舅,即便此生执笔,也能将笔作剑,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一想到这儿,杨皇后便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抽痛阵阵来袭,虽失望,却也能感到些许欣慰。
至少,至少阿蛮不似她陷入泥泞——
至少阿蛮,还拥有着那么多的温暖,那便足够了。
“殿下、郡主,早饭已是布置妥了。”
耳畔婢女的声音召回了杨皇后的思路,当李绥笑着拉她时,她也笑着回应道:“方才路过坊间,看到那儿的早食着实是香得人走不动道了,我便带了些回来,什么咸豆腐脑、阳春面、煎饼,皆是你喜欢的。”
一听到杨皇后卖关子般一道一道说着,身边的李绥便再也等不住,拉着她一同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