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帝看着脚下求饶的人,挑眉“哦?”了一声,随即道:“这些皆是玉宵所言,还有你与尚书府秘密来往的证据可要朕请德妃前来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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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晴空霹雳般,绿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只知道贵妃去后不久玉宵也随之自尽殉葬了,却不知她居然将这些告诉了皇帝。
此刻,她当真是懵了。
“陛下,求陛下救救奴婢,奴婢皆是被逼的,从未害过德妃,奴婢真的——”
看到绿翘犹如面对圣人般卑微乞求着,元成帝默然以拇指抚去她的泪水,缓缓出声道:“你要知道,如今的德妃与尚书令的关系可并不好,即便你什么都还未来得及做,仅你将她日夜举动告之尚书令那一刻起,德妃就不会留下你的。”
“德妃不要你,你就是没用的废子,上官稽又有何故还要留着你?”
说罢,元成帝循序渐进地道:“所以你唯有听朕的,做朕的眼睛,做朕的臂膀,他日你想出宫朕可以送你财富田产,你想留下来,朕可以封你为妃嫔,为女官。”
“也好过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细作,为人摆布的好,不是吗?”
看着这个僵滞的娇弱身影,元成帝看似温柔地倾身上去,眸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听闻你的同胞兄长是上官稽的贴身隐卫,与他而言,替你寻找这地图可并不难。”
“待到事成,你封妃,你的阿兄朕可招为禁卫,如此岂不两全。”
这厢,清思殿内。
“娘子,御陵王妃身边的念奴来了。”
听到绿珠的传报,上官蕴不由微疑惑地放下手中书卷道:“请进来。”
不过片刻,念奴便在绿珠的带领下入内,向着上官蕴行下一礼。
“星夜而来,可是有何事?”
听到上官蕴的问话,念奴认真叉手道:“回德妃,王妃就修建望贤楼一事,忽而有了些新想法,便想请您与贤妃一同议论。”
虽说修建一事由李绥主持,但为了合规矩,李绥还是奏请由魏贤妃,上官德妃两位高位嫔妃一同参与。
因而这些时日,李绥每每亲临修建之地,也会向她们二人发出邀请。
“深夜打搅了,但娘子您知道王妃与明德圣皇后情深,对这望贤楼也是分外上心,一向不舍昼夜,因而奴婢也就斗胆替王妃前来叩请。”
看到念奴再次恭谨行礼,回想起与杨皇后的初遇之缘,上官蕴到底是没有拒绝。
然而当她随着念奴而去,却是发现自己并未朝着立政殿的方向去,反而上了一座飞桥时,却是渐渐觉得奇怪来。
明朗的月色清辉下,上官蕴看到飞桥之上那个孑然背影,缓缓走上前,便看到李绥闻声回首,含笑与她道:“深夜叨扰了。”
“王妃是打算在这里议论望贤楼一事?”
说罢,上官蕴一眼看去,李绥身边除了念奴和玉奴便再无他人。
“魏贤妃未来,德妃不必再寻了。”
此话一出,上官蕴紧蹙着眉,怀疑地看着李绥道:“王妃今夜邀我来,不该是月下谈天的罢。”
“是也不是。”
李绥轻然一笑,略过上官蕴看向其身后的绿珠道:“怎么不见绿翘。”
听到此话,上官蕴面若冰霜地道:“莫不是我清思殿每个人的动向还要与王妃禀报?”
李绥闻言脸色未变,仍旧笑着回转过身,朝着桥下甬道正在行走的一人道:“是去紫宸殿了罢。”
“你在监视我的人?”
听到身后渐渐冷凝的质问,李绥朝着那甬道内正在疾行的一人扬了扬颌道:“那不就是绿翘,这甬道不就是出紫宸殿,回清思殿的必经之路?”
面对李绥的置若罔闻,上官蕴已是冷声道:“绿翘不过是去替我送羹汤,莫不是也要成了王妃可利用的把柄?”
“我若想要把柄,就无需请君前来了,这个道理,你也明白不是吗?”
说罢李绥彻底回过身来静静道:“德妃以为绿翘是奉命行事,可知道绿翘每每去了紫宸殿总会停留许久,紫宸殿宫人众多,何须一个小小绿翘侍奉——”
月光下,李绥与上官蕴交汇凝视着道:“更何况,表兄曾赠予绿翘一盆她喜欢的金灯藤,便是送于你的赏赐被你丢给绿翘她们一事,表兄知道也并未生怒,这些你都不曾知道?”
看到上官蕴渐渐凝眉,眉间氤氲着一团迷雾,李绥继续道:“表兄天人之姿,气宇轩昂,那绿翘含羞带怯,妩媚动人,就未曾让你联想到什么?”
“王妃想以这些莫须有的一面之词,离间我清思殿?”
看到面前人冷言冷语的模样,李绥也不生怒,只是轻巧地道:“是与不是,你自能查清楚,何须我做这吃力不讨好一事。”
面对李绥毫不在意的神色,上官蕴更是看不出她心中所思所想,因而故作冷淡道:“那你又何必做。”
“因为,你我或可成为盟友,提醒你,便是在帮助我自己。”
“盟友?”
上官蕴犹疑出口,随即禁不住笑着道:“王妃出身于与弘农杨氏狼狈为奸的陇西李氏,如今竟说要与我上官氏结盟,究竟是你在说笑,还是在嘲讽我愚钝?”
“不——”
李绥含笑看着上官蕴道:“正如你所言,我李氏与杨氏狼狈为奸,自然不会与道貌岸然的上官氏为盟,我要的,是与你德妃为盟,与你上官蕴为盟。”
听到李绥直呼名讳,绿珠本能要出声,却是被上官蕴挡了回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上官蕴已然察觉出什么,渐渐冷静思索起来,李绥便也不打太极,开门见山地道:“人人皆羡慕德妃宠冠六宫,比当初的贵妃还要幸运,可彼之蜜糖,汝之砒霜,德妃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你这是在与我炫耀?还是在讽刺与我?”
看到上官蕴双手紧攥,李绥知道她想到的是当初含元殿求娶一事。
“旁人不知,但我却听闻,前阵子不知因何故,令堂突然主动隐居于府内僻静庭院,日日不与人相见,只独自与院内独居,与世隔绝。”
察觉到上官蕴瞳孔微紧,李绥自然知道这是抓住了她的命脉。
“你说什么?”
面对上官蕴的紧张,李绥适才近身道:“此事德妃若不信,可着人去秘密打听,不过绿翘,可未必能信了。”
说罢,李绥又最后道:“至于是否愿意与我结盟,但看德妃愿意与否。”
“若德妃愿意,我李绥可以为你,为令堂做这牵线搭桥之人,甚至是可为你解决后顾之忧,让你无需受受他人的掣肘。”
听到耳畔温柔而坚定的话语,上官蕴眼神复杂地看着李绥,却是不曾说出话来。
“你为何选择我。”
然而就在李绥转身方行三步之时,上官蕴的声音却是赫然响起。
与此同时,李绥依旧背着身,却是微一侧首道:“第一个原因,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至于第二个原因。”
“因为阿姐曾与我说,你不同于你的阿姐,也不同于阿史那氏,你本该是自由身,但你却与她一样,渴望自由而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