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一旁的婢女听了自是为蕙云高兴,可杨行简却能看到蕙云脸色的异样,眸底的惧怕。
当婢女们携着盥洗之物进来,伺候杨行简梳洗后,直到烛火一盏一盏被熄灭,昏黄的最后两盏灯下,坐在榻上的杨行简含笑看着不远处侍立的蕙云道:“怎么,还不过来?”
死寂中,蕙云步履虚无地一步一步挪上前,就在她还余一步之遥时,便在脱口的惊呼中,被杨行简拉入怀中坐下,情人间谈笑般,唇摩挲在她的耳边道:“如今是太子妃的义妹了,怎么在人前还这么畏畏缩缩,怎当得起这郡王侧妃的名号。”
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杨行简右手似有若无地抚上那受惊的娇靥,一字一句道:“怎么,我叫你探问的事,你可探的明白了,嗯?”
听到杨行简慵懒的尾音,蕙云脸色苍白,虽是摇着头,可眸底的闪烁其词却是被杨行简看得明明白白。
“云娘,你该不会以为攀上了东宫的高枝,便能将我宣王府,将我这个扶风郡王都抛之脑后了吧——”
此话一出,蕙云当即腿软地滑下去跪在地上,扬头乞求道:“不、不,我没有——”
“没有便好。”
杨行简含笑间倾身,慢条斯理地自袖中抽出一个药瓶,看得蕙云瑟缩地想要后退,然而杨行简却是一把将其青丝扯住,拉入怀中,在她耳畔耐人寻味地道:“这是胡玉楼的新货,听闻便是再烈性的人,亦会欲罢不能,你可要试一试?”
“不、不——”
看到杨行简手中的精致药瓶,蕙云便似是看到了毒药一般,隐忍不住地想起那些屈辱不堪的过往。
“那你就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让你打听的事,到底如何。”
听到杨行简的话,蕙云颤抖地落下泪,嘴唇翕和间,却是久久不敢出声。
似乎耐心渐渐被磨灭,杨行简一点一点收紧攥了药瓶的手,转手间便毫不留情地一把将蕙云拉扯起来,摔到一旁的榻上,带着隐隐的愠怒和警告,欺身上去,气息仓促而声冷道:“你是我的人,是我宣王府的人,便是她杨宝缨,也将手伸不到这里来,你若指望她带你离开,那便是异想天开,他日就是死你也要埋在我要你埋的地方,这一点你该清楚些。”
当杨行简愠怒的气息渐渐靠近,粗暴地钳住她的下颌,如骨裂脱臼般的疼痛让蕙云还来不及出声,便眼睁睁看着杨行简拇指掀开药瓶上的塞布,意图灌进她的嘴里。
“我说,我说——”
在蕙云极度恐惧的挣扎中,杨行简终于顿住了手中动作,松开的瞬间,便见眼前人害怕地不住退却。
“说吧。”
听到杨行简耐住性子再次出声询问,蕙云知道这是给她的最后机会,因而惧怕地脸色惨白,极力忍住抽泣,一字一句道:“太子妃并未说——”
话出口的瞬间,看到杨行简骤变的脸色,蕙云当即惊惶地补充道:“但我听到了!听到了太子妃与御陵王妃的对话。”
“她们说什么?”
在杨行简耐人寻味的目光中,蕙云哆嗦地道:“她们说,说太子之所以触怒陛下,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太子为旧朝的陈氏皇族求情?”
“为陈氏求情?”
此话一出,便是杨行简也诧异了,陈氏虽被撵下了神坛,但也是好好地活着,锦衣玉食地享着,还需要太子求什么情?
“求的什么情,你莫不是在诓我?”
看到杨行简眉间微皱,话语带着怀疑和危险,蕙云不住地摇头道:“不,因为陛下一直在暗地里授意——”
在杨行简认真的聆听中,蕙云颤抖的声息响在耳畔,也惊怔了他。
“授意在陈氏皇族的饭食里下慢性剧毒——”
原来如此,杨行简眸光一闪,恍然大悟,怪不得能让太子杨延按捺不住,宁愿冒着触怒天子的危险,也要拼死上谏。
难怪,出了这样大的事,紫宸殿也好,东宫也罢,便是中宫也没有半点风声。
这是天子的一步惊天暗棋,一旦大白于天下,便极有可能闹得人心惶惶,朝堂动荡。
倏然间,杨行简一笑,看了眼缩在角落的蕙云,想起了她方才说的话。
可是,太子妃却将此事告诉了李绥。
这可真是,姐妹情深。
倘若此事被传于市坊,扰乱了人心,动荡了朝局,乱了天子的谋划,这样的弥天大罪,又有几人担得起?
更何况,是流着陈氏皇族血脉的李绥?
好,好——
当初敢伤他一只手,他便要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在他面前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