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任寺丞是这么伤的。”
“太常寺丞任踪无德在先,又欺君在后,有损朝廷颜面,必得严惩。”
“任踪的确有错在先,但若扣上欺君罪名,未免夸大了。”
高承禹抬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皇帝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似是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这也不是个大事,总不能跟皇帝说吃花酒醉了跌伤,这事情含糊过去哪能到了欺君的份上。高承禹也没深想,只想着他们得吵一会儿,便了结了,便耷拉着眼皮继续神游。
“任踪是李相举荐的人,虽德行有差,但为政从无差错,这事稍作惩戒即可。”
“李相日理万机,难免看人有疏漏之处。”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将眼光投向了李绛和李吉甫,见李吉甫一脸与几无关的表情,顿时心下了然。
高承禹此刻也清醒了,这句话才是关键吧,他暗暗嘲笑自己迟钝,这么小一桩事怎么会在殿前争论这么久。他看了眼侧前方的沈思,后者看上去一脸平静。
正主出来发话了,只见李绛不卑不亢地说:“任踪的确是臣所举荐,但在太常寺任职一年来并未失职,但于此事的确不妥。臣提议,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欺君罪名,罚俸未免太轻饶了他,以后百官效仿,如何收场。”曾御史辩驳到。
“曾御史,我朝历来有这么些贤臣良将还不够效仿吗?佞臣自古皆有,也不见人人效仿了去。未免以偏概全了。”李绛回身扫了一眼御史。
高承禹差点没笑出来,这话说得十分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便依李相所言。”皇帝终于将这一事揭过。
沈思看着珠帘掩映下的皇帝神情,十分平静,看不出所以来。
只见李绛用手抚了抚官服,上前一步双手举过头顶,十分郑重地高声说:“陛下,臣痼疾难愈,今日越发难以支撑,请求辞去宰相之职,还请陛下早择贤才。”说罢重重跪倒拜伏。
一时间,朝堂内安静不已。
皇帝盯着李绛许久,走下台阶,冠上的鎏随着动作左右摇摆,他抖了抖袖子伸手扶起李绛:“爱卿请起,朕早有言,卿所言如骨鲠,敢言他人难言之事,如今大事未安,朕不允卿所求。”
这话若是早几个月,李绛便信了,可他现在心中清楚得很,皇帝对他早有不满,他请辞了三次,皇帝面上不准,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倚重他。近来已是多次有人弹劾他举荐的人的过失,若再不退,待何时。
李绛并未起身,梗直了身子继续请辞,除了身体不能应付,不说其他。
僵持了许久,皇帝终于长叹一口气道:“朕准了,爱卿起来吧,朕早已说过,卿有足疾,免了一切跪拜礼。”
“谢陛下关怀,臣感激不尽。”李绛扶地起身,身子晃了晃,被旁边的官员扶住。
皇帝复又坐回龙椅,下旨:“免去李绛知政事之职,改任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