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忽唤——
“清婉。”声音有些冰凉的柔意。
她眨眨眼,“嗯?”
计未得逞莫非要继续发难了?雪清婉将幽香暗浮的艳红花瓣朝自己胸前拢了拢,目光扫过屏风后面。
须臾,那边又传来了声音。
“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让我得到你。”
……
雪清婉身子向水下沉了沉,眼睛也沉了沉。果然如她所料,让她送银篦是假,借沐浴之机欲对她行龌龊之事是真。
她捧起水拭了下眼睛,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带了些遗憾地悠悠出语,“既然你这样想,那么清婉觉得,晚上再与你同寝实在不安全,要不清婉去旁门别苑借宿……”
话还未罢,便被打断,“清婉,方才一席戏言,莫挂怀当真。”
那语气,瞬间从冰冷强硬的占有转化为柔和与真诚,真诚地像花瓣上的水珠子一样,晶莹透亮,探得到底。
雪清婉轻扬起笑意,蘸了蘸润肤的浣露,“那就好,以后说话注意些,不然吓跑了清婉,得不偿失?”
不然,你夜半别想再抱到我!
隔屏之外,许淮闻脸上蒙了一层淡淡阴雾,将银篦在水里轻涮而出,涮去浮沫与橙花香。
沾水反光的银篦边,映出他的半边脸,“清婉说得,极是。”
分明温柔至极,又分明咬牙切齿。
那眸里,清冽,阴凝。
居然威胁他?
料定了他不会因急切之心而弃她之信任,吃准了他不舍得因一时之快而失每夜芳柔?
好,好,他克制,他当然能克制。他等她到凤冠霞帔那日,丝绸绮罗烨烨红烛前,他看到时候是谁威胁谁,谁向谁求饶。
像一朵清艳濯水的莲,绽放在他唇边,银篦边上映出的笑,张扬而肆冽。
窗外夜雨依然滂沱,天际仍不见晨星色。幽深的夜晚,汩汩热泉洗祛了铅华洗尽了乏劳洗消了寒意。雪清婉拭干身子,瞧了眼那已燃大半的熏香,穿上里裳——沾了香的幽淡气,既安神又好闻。
唤来莫秋去将沐浴的物什处理了。待寝厅内干净后,便直直朝许淮闻那张床上扑过去。
“啊……满足了……”
这张床好大好软,比她那张在地洞里香消玉殒的架子小榻要舒适多了!床褥是国内新艺的软材,躺上去既护腰椎又舒适隔潮,东璃澈怎么单给许淮闻配备了没给她备?搞什么差别对待!
一瞬间的忿然后,意识就涣散在了全身的舒悦感间。趴在软软弹弹的床上,再把清凉绵软的蚕丝被子拉到身上,闻着枕榻间清新的香气,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困意逐渐袭来……
许淮闻更罢衣走进寝厅的时候,只看见雪清婉跟八爪鱼似的趴在他的床上,一只手抱着他的被子,微红的脸上散发着幸福的光晕,呼哧呼哧睡得老香。
他嘴角一抽,去熄了灯盏,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占了他床三分之二的八爪鱼,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是无奈,但还是伸手抚向那仍有些湿的发丝,温柔,婉怜,且心疼。
“今夜周折良久,好好歇息吧。”
忽然那八爪鱼翻了个身,朝他伸过来了只手,拽了拽他的衣裳,“怎么不早说……你的床这么舒服……”
说得迷迷糊糊也不知是醒着还是在说梦话,总之有些懊悔先前俩人挤在睡在她那张小床上,还遭了水灾。
许淮闻怔了怔,轻轻一笑,幽柔的声音扫过黑暗,“怕你担心。你睡在我的房里,岂不是更无处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