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于她的一切,也就不在意了。
可如今呢,潜生暗长的感情,正像密密麻麻的藤蔓,盘伏在心底的深阴处无人问津,唯他能感受那份到日益壮大的蚕食。忽然间,就一柄尖刀横贯而入,将这藤蔓刺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带毒的汁,汁水四处流窜,浇灼六腑,贯彻五脏。
他想,当初来箬南城时,就应该把花痴的花淳安朝东璃澈那儿一丢,然后独身回永昼国去。
合住什么合住,合住着找虐呢?
莫冬忧心地抬头望了宫浅岚一眼,又低下头去,在心里叹了声气。
自小陪主子一起长大的,主子的秘密心事儿,也只有他知道。虽然他武功盖世,但却不知道什么叫安慰。在主子难过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瞧着,虽像个袖手旁观的看客,但心里却跟主子一起难受着。
正如此刻,他甚至能闻出空气里有微咸的气味,能听到那薄衣下依稀碎裂的咚咚声,但什么也做不了。如莫秋所言,他不懂爱,不懂感情,在失落的主人面前,一身武功都作废,只剩满心无力感。
时间静止了很久后,宫浅岚的睫毛动了动,莫冬以为主人要宣泄要发怒或是要怎样,谁知主人来了一句——
“床塌了,他们住哪?”
莫冬愣了愣,老实回答,“住在许淮闻屋内。”
……
又一刀。疼啊疼。问个屁!
宫浅岚深吸进去一口气。
“罢了。”
同床共枕而已。
他黯然接受,坦然面对。
然后送上贺礼,赶紧走人!
不然再这么整日整日地待下去,听着华宸苑不时传来点儿“好消息”,不知哪日,雪清婉连孩子都怀了,到时候他非得被虐心虐神虐得整个人都要不正常!
把墨笔放到笔架上,将那张被墨迹殷花的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扫了眼莫冬。
“你去承朔苑问问东璃澈,看他什么时候去永昼求娶淳安,越早越好,尽快启程。”
莫冬又愣了愣,怎么主子变得这么快,刚还哀愁苦痛的,现在就催起公主的婚事了?
他低目回禀,“主人,新泽那边最近发了洪水,土路泥泞,水路颠簸,如今正在修坝建堤。那是从这里前往永昼的必经之路,恐怕还要等个把月才能通行。”
闻言,宫浅岚凝了凝目光。
确实,时值春夏之交,新泽一带山路陡耸,水系贯汇,每到这个时间都是泥洪高发期,两国商贩贸易都会因此暂停两个月。
真让人头疼。
他还得苦苦煎熬个把月。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后华宸苑有什么消息,都别来告诉本宫,烦。”
“遵……遵命。”
莫冬心道,上个月主子才交代,华宸苑有什么消息便第一时间来禀告的。
他头上沾了半圈雾水,微微皱着眉退了下去。
屋内重归寂静,唯窗外伐竹阵阵,清脆亮朗。
宫浅岚盯着那瓷碗里残余的佛檀蕊看了良久,沉沉地叹了一声,叹得那花蕊都感受到了其中苦楚,蔫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