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恒阳城的百姓们依然乐观不起来。

因为时不时会到来的尸潮。

每一次尸潮来临，围城至少半月，不间断攻城，并带走至少数万青壮的性命。

恒阳城的人口从末世之初的两百多万，变成了一百多万。

城中老幼妇孺者多，青壮者少。

如今的恒阳城，耕作等事宜都是老人和妇人在干。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在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连这些妇孺也要上城墙作战了。

田埂间，几个帮着大人割地里剩下的稻秆的孩子，割着割着就开小差玩了起来。

他们围着田地乱跑，口中唱着童谣——

“凤北出，尸魔绝！”

“……女帝临，万族兴，哈哈……”

孩子们不谙世事，只要玩闹起来，什么烦恼都忘了。

他们并不知道今天早上走出家门的父亲，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哎！”一名妇人捶了捶躬久了有些酸疼的腰，坐在田间叹息。

她的丈夫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到处都说凤北出，尸魔绝……可这北方的凤凰在哪呢？”妇人忍不住流泪道。

周围干活的妇人见状，纷纷停下手中活计，过来劝慰她。

也有人同病相怜，一起淌眼抹泪。

“听说咱们大禹确实出了一个女皇帝，她昭告天下，要在那什么……影子川登基。”

“是颍川。”

“但是没用，女帝不稀罕咱们。”

“为啥啊！俺们可都是大禹的良民啊！”

“哎，也不想想咱们那位城主大人……”

“嘘！不想活了？”

众人眼中浮现恐惧之色，不再做声，各自散去继续干活。

“……姬子珩此人，在恒阳城中可谓毁誉参半。”

远处的小山上，一身青金常服的齐芸翩然而立，长发以一枚金环束成高马尾，看起来干练清爽。

在她身后，左侧立着背着一柄厚重宽剑的吴青峰，右侧立着兰陵王留在恒阳城的一名下属。

那人现正恭敬地汇报着齐芸想知道的消息。

“末世初临，乃其父常继业掌管恒阳城，但他也如鹿贼之流，只顾自己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终致民怨沸腾……”

姬子珩正是借此机会联合了底下那些看不惯他父亲的低级士兵和百姓，一起推翻了常继业。

随后，他又命人把城中那些囤积了大量粮食的贵族，官员和富商的家抄了，将他们的粮食拿出来，分给了城中的百姓。

此举自是让百姓对他感激不已。

但，他第二天就当着城中众人的面，以凌迟车裂等残忍的死刑处死了自己的全家人，还有那些屯粮的贵族，官员和富商的全部族人。

此事，给恒阳城的百姓们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百姓们纵是因他才分到粮食活下来，但他们对他只有恐惧和害怕，没有感激。

哪怕是现在，只要站在刺史府附近，就时不时的能听见常继业绝望痛苦惨嚎，以及狼狗叫声。

一个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如此狠毒的人，谁能不怕呢？

姬子珩自上次递交折子，表示愿意臣服之后，没有得到齐芸这边的回应，后面又多次请云中君的手下们带来归顺的折子。

这些折子，均被基地的文臣们给压下来了。

包括孔明在内，所有人都不赞同齐芸接受姬子珩的归顺。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弑亲，而是因为他当众弑亲，早已经声名狼藉。

但凡他低调点，没把弑亲的事情搞得恒阳城人尽皆知，在这种朝廷十分缺人的当口，孔明都不会拒绝他的投诚。

但他偏偏名声太臭。

齐芸若是接受他，会给人一种她是为了能得到恒阳城，竟将这种私德败坏的人收入麾下的既视感，颇有损她的威望。

因此，颍南城众人，都建议齐芸等姬子珩那厮病逝，恒阳城落到后面继承者手里后，再接受投诚。

或者等恒阳城再次被尸怪围城，城中告急时，再率领众将以天人之姿下凡拯救，尽收民心后，当众申饬姬子珩，将其直接定罪枭首立威，再行接管恒阳城。

原本还有人提议，直接策反姬子珩的手下，让他的手下把他定罪杀了，再投降齐芸的。

但云中君的手下明确告诉大家，姬子珩是真的已经活不了几天了，众人也就没费那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