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还没开始,陛下就急着选人外派了。
这很明显是想将朝中他们这些对新政有意见的老头子安排出去,好给新科进士腾地方啊!
清党怕是要完了。
严觉的政治敏锐度很高,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严觉膝下有一子,奈何不甚争气,至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
他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和徐江威一样,被调去内阁,明升暗降。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他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
他被调离礼部后,严家的兴盛能否延续下去,也只能靠眼前这个女儿了。
别看他们口口声声说女人不行,女人为官祸乱朝廷。
但,谁心里都明白,这是因为自己的利益被女官触动了,为了团结一致对付政敌,才找出来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家里若真的出了一个有能为的女儿,能延续自己在朝堂上的人脉势力,官场资源,确保家族长盛不衰,这些老头子被窝里偷笑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真的嫌弃厌恶?
尤其是如今,清党人人自危的档口,第一批脱离清党的,必然是本次会试家中有女儿中举的那批人。
“茹儿,父亲已经老了,家里如今已经到了后继无人之境地,你既成新科举子,日后为官,当不要忘了家族培养你的恩情。”
严馨茹听得父亲不用自己劝说便松口打算同意自己入朝为官,顿时心花怒放。
但她仍然怕这是父亲的试探之语,只哭道:“女儿自幼受父亲教诲,三从四德,怎可抛头露面,出入朝堂?岂不是令家中蒙羞?”
严觉有点讪讪的,见严馨茹颇为不愿,反来劝她:“陛下已经改了新礼,你出仕做官,也不妨事的……”
“你自幼聪慧,父亲是放心的,借着陛下新政改革的春风,还有为父官场上的那些人情,你他日成就当不会低于我。”
“现在,父亲同你讲的事,你要仔细听……”
说着,便将自己在朝中和哪些人真正交好可以信任,哪些人只是表面功夫,哪些人面和心不和,哪些人需要提防注意一一告知了女儿。
并提醒她,日后入朝为官,一些官场上需要注意的潜规则,还有内阁几位上官的性格脾性,都细细叮嘱了。
严馨茹越听越是血液沸腾。
这些话,这些事,是父亲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的!
她明白,父亲这是彻底的将她当做严家在朝中的继承人,将严家在官场上的人脉全部都告诉她了。
他说了很多,有些是严馨茹凭借聪慧已经猜到了的,有些是连她也不知道的。
比如,她万万想不到,一直跟父亲在朝中别苗头的工部尚书左行检左大人,其实才是父亲在朝中最信任的挚友。
二人在外面营造的不和只是故意给诸葛亮等上官看的表象罢了!
最后,严觉长出一口气,道:“你日后出仕为官,定要时刻记得洁身自爱,不可自甘堕落,且为臣之道,最忌摇摆不定,切记,你只需要一心忠心于君上即可。”
“你可以和其他臣子斗,其他臣子联合,但唯有你的忠心,只能给君上。”
“只要你的心是忠于君上的,那你便是因政见不一和别人斗的再狠,陛下也会对你网开一面,但你若敢生出二心,便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你。”
“是,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严馨茹跪地,郑重叩首。
“过几日,为父会为你退了和李府二公子的婚事。”
既然已经决定要把这个女儿当做家族官场资源的继承人,那断然不能让她嫁入别府。
严觉也是个果断的人,“等过几年你在朝中站稳了脚,再给你招个听话的夫婿。”
严馨茹眼圈忽的一红。
此时此刻,她方有一种人生渐渐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她终于,不用被困在内院的四方天地里,每日里只能围着男人打转了!
严觉最后道:“你先去休息,晚上还要参加鹿鸣宴,多结交些举人,尤其是那些家境贫寒的……你是我的女儿,又和他们有同届之谊,更方便结交拉拢他们,不论男女,将来,他们会是你的得力下属。”
“尤其是会元邵勇,若有机会,对他许以终身也无妨。”
邵勇已经连中两元,只要殿试的时候没有昏头瞎写,陛下大概率会成人之美,点他为状元。
民间早就有三元及第的人,是文曲星下凡的传闻。
点邵勇为状元,既可以成就他三元及第的美名,也昭显陛下是真正得文曲星转世下凡效忠的明君。
这是君臣双赢之美事,傻子才不干。
本朝初代状元,又是三元及第,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如果女儿能和这样的人结为连理,那严家别说重建辉煌了,便是更上一层楼也非难事。
“三日后殿试,好好准备,你如今已经在女举子中脱颖而出,只要殿试考中一甲,必然得圣心眷顾。”
“是,女儿省的,请父亲放心。”
严馨茹抬起头,眼中充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