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狠,他们咋不把那喻嘉言带回自己家里去?
是,喻嘉言很能干,可他再能干,他也依然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她做不到像赵氏那样歹毒,把他不当人,拼了命的往死里使唤,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就要自己贴钱养个外人?
她家哪有那个闲钱?
她公公卧病在床,她婆婆年老体虚,她自己亲生的三儿两女,眼看着就该陆续说亲。
她都恨不能把一文钱掰成两文花了,喻守义这个原本应该担负起养家糊口责任的大男人却跟中邪了似的,为了他那劳什子的兄弟情义,为了他那一文钱都不值的所谓大老爷们儿的脸面,他开口就要把喻嘉言弄回自家养着!
养一个孩子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喻嘉言只要进了她家的门,她就少不了要给他看病、给他吃饭、给他衣服穿,以后还要给他起房子、娶媳妇儿,甚至还要分他两亩薄田让他有个糊口的营生,他要是万一病死了,她还要给他买口薄棺好生把他葬了,不然这村里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三姑六婆,还不得把她脊梁骨戳断?
她不是赵氏,做不到让喻嘉言一辈子打光棍儿给她家当奴隶,也做不到磋磨死了喻嘉言然后一床草席扔出去。
她还想要留个好名声,能在五里屯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
所以喻嘉言这个可能让她在以后被无数人指指点点的祸头子,她是决计不会同意弄去自己家里的。
她宁愿现在让人骂一时,也不愿以后被人骂一世,更不愿勒紧自家的裤腰带,去养与她没甚干系的喻嘉言。
喻守义被她这副顽固态度气个半死,有心一掌打下去,儿女却都哭着拦在冯氏前头。
他孩子们的苦求声、赵氏肆无忌惮的嘲笑挖苦,让喻守义心乱如麻,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正纠结着,就听人群外面传来一声怒吼,“都别吵了!”
里正周有贵在明家人和自家儿子的簇拥下,分开人群来到喻家诸人面前。
他沉着一张脸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喻嘉言,“孩子都要没命了,你们还只顾着吵,你们就是这样当人伯伯伯娘的?”
喻守义和喻守礼(喻家老二,赵氏的丈夫)被他训得一脸羞愧,冯氏却只沉着脸不作声——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打定了主意不沾染这事儿。
赵氏最不服气,明目张胆就对着里正翻了个白眼儿,“伯伯伯娘怎么了?也没哪条律法规定伯伯伯娘就要养着侄子啊!老娘乐意赏他一口饭食是老娘好心,老娘不愿意了别人也没资格说老娘什么!”
第一次她这么说的时候,看热闹的村民还指责她来着,可她却横眉立目怼了对方一句,“你看不过眼,你倒是把这小崽子弄去你家养着啊?”
有她这话在前,此时她再这样大放厥词,看热闹的村民哪里还敢再跟她呛声。
里正倒是有很多大道理可以反驳这恶婆娘,可他却又自持身份,不想跟这种愚蠢、贪婪、恶毒、不要脸、爱撒泼、惯会胡搅蛮缠的乡下妇人纠缠——没得掉价儿。
他只拿严厉的眼神瞪向喻守义和喻守礼,“你们两家,就没有一个愿意照看这孩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