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女巫为何偏偏将团扇留在了狄贵的包裹中?这些天来狄贵又为何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此刻,他终于耐不住,单独出来了,又是为了去见什么人?
不多时,狄贵忍着咳嗽,一步一步近了。屋门被拉开,开门的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妇人,神态间畏畏缩缩,一副胆小懦弱的模样。
“狄、狄二爷!”小妇人道,“红樱姑娘说,那药要给褚四爷连敷七日方可见效……”说着,便作势要将狄贵拉进屋内。
褚悠闻言,面色大变。
他还记得,那两名少妇其一,便是叫红樱。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对张贲的意义,但是于他而言,这个女人,必须血债血偿。
自从召唤出密罗的虚影后,他眼睛上的药便是由狄贵买的。此刻他竟与红樱有所牵连,难不成是想要在药中下毒,置自己于死地?
褚悠暗暗咬紧了牙,见狄贵被拽了进去,随后房门紧闭,屋内一阵乒乒乓乓后传出难以描述的声音。
忍无可忍!
褚悠破窗而入,就见那两人光天白日纠缠不清,他的怒火一下子冲上脑门,拔刀乱挥,屋内顿时血花四溅遍地狼藉。
小妇人横尸当场,狄贵被他砍个措手不及,一条大腿血流如注。
褚悠犹自发狂,迸开的血水染透了包裹独眼的纱布。狄贵见此情景,忍痛大喊道:“老四!你他娘的疯了!”
“是!我是疯了!没想到你竟是那两个小贱人的同谋!”褚悠抹开流到嘴边的血水,又呸了一声,“今日我便要替大哥报仇,送你到地下去给他老人家磕头赔罪!”
狄贵方才反应过来,怕是一开始,褚悠便跟着他了,还听到了小妇人对他说的话。
“不,不是那样的!”他一急,呛咳起来,却还是强忍着继续大声分辩道,“给我药的红樱,不是杀大哥的红樱!”
“老子信了你的邪!”褚悠正在气头上,又怎会听他解释?继续挥刀乱砍,砍得狄贵匆忙间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抄起旁边半人高的一只大瓷瓶,重重砸在对方背上。
褚悠被砸得一懵,等他反应过来时,狄贵已然冲上了大街,瘸着腿没命似的乱突乱撞。
他抄刀便追,一路上闹得鸡犬不宁、人仰马翻。
一侧小酒馆二楼上飘下两名扮成男装的少女,形迹鬼魅,遥遥跟着,衣袂招摇,却能完美避开所有的行人。
她们跟进了山林中。
褚悠心思皆放在狄贵身上,全然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盯梢。两人一追一跑,直接奔向暂住的草棚。唐春景被叫喊声吵醒,慌忙赶了出来,见二人衣衫褴褛、浑身是血,便冲上去拦住还在喊打喊杀的老四。
“你们都疯了不成?”他大喝道,“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你问他!”褚悠拿刀指向狄贵,刀头仍泛着血光。
狄贵倒在地上大大地喘了几口气,拉住唐春景作挡箭牌,开始叙述起经过来。
那天夜里,褚悠献祭,召唤出了密罗的虚影。当夜三人都睡不着觉。其余二人静静躺着,狄贵见四弟满面血污,身边也没有合用的草药,便不声不响去了市集。
南越国气候湿热,夜市却繁华。沿街挂满了红灯笼,门口站着衣衫单薄身段窈窕的各色女子,也不戴面纱,挥着手绢到处冲人招揽生意,那声音个个都能酥了人的骨头。
狄贵嗅到扑面而来的劣质脂粉香气,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时来了名红衣女子,二十五岁上下,打扮得妖妖娆娆,一看就是个暗门子。她挽了狄贵,在他耳边吹着香风道:“这位爷看来病得不轻呀,来我相公的医馆坐坐如何?”
狄贵本来也是去买药的,被她身上那阵香味一熏,脚下一个趔趄,便被搀着去了。
红衣女子原是一家楼子的老板娘,跟隔壁医馆的大夫搅合在一块。二人虽相公、娘子地叫着,却并没有真的成过亲。
医馆大夫年逾四十,生得一派风流。医馆内除了他和两个抓药的小僮,还有另一名衣着素净的小妇人。
大夫从柜台前走过来,习惯性地在小妇人腰间掐了一把,惹得小妇人羞答答拿袖子掩了半张脸。
红衣女子咯咯直笑,见狄贵盯着那小妇人,便对他道:“盈盈从前也是我家楼里的姑娘,没想到被包子铺的老金给赎走了。您别瞧她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骨子里最是放浪,同我相公也不清不楚的……”
狄贵并不想多管这些男女混乱的私生活,只是那小妇人生得比较合他眼缘,才多盯了一会儿。
“这不,盈盈她家那个死鬼老金欠了赌债被砍成重伤,她隔三差五来抓药,想赶都赶不走!”红衣女子还在发牢骚。
“红樱姐姐!”盈盈忙跳过来要堵她的嘴。
“红樱?”狄贵一愣。
“大爷,瞧您这样儿,是听过贱妾的花名了?”红樱挽了他胳膊道。
狄贵眯着眼将她细瞧,怎么看都不是那个女杀手,只得对自己说,这名字普普通通,一切都是巧合。
待取了药,盈盈也起身告辞。走了许久,两人仍在同一条道上,狄贵便停了下来。
“大爷,奴家的小屋就在巷子口。”盈盈怯生生道。
狄贵最受不了女人这样。地处偏僻,道上无人,他拽着盈盈,躲进一个死胡同,就着月色将她给占了。
露水夫妻亦是夫妻,盈盈便道二人正好顺路,医馆又离得太远,想主动帮他带药过来。
狄贵一听,乐得如此。他本来身子骨就不是很好,也不愿走这么多路。且外头风寒露重影响兴致,他还没过足瘾呢。
抓的药仅够两天的,他不但没觉得麻烦,反而心满意足。只是没想到,这小娘子还没玩腻,就被褚悠追得屁滚尿流……
草丛后,陈岚碰了碰丁若羽,见她满脸冷漠,悻悻开口道:“你啊你,又谋害了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她自愿的关我什么事?”丁若羽不解地扫了她一眼。
陈岚吐舌头。她错了,她从前为什么会认为,身旁趴着的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丁若羽道,“老金怎么伤的,还不是因为他娘子到处瞎勾搭?对外公开事实又太没面子,只好说自己赌输了。”
“还有红乔,只要有了钱,什么好姐妹什么多年的情谊,统统都丢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