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久经商场阅人无数,而洛落则依旧干净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他自然也就看出了她对阿历特殊的感情与依赖。
心里虽然滞了滞,有些难受,但脸上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们认识的比你想象的要早。”
洛落有些意外,“啊?你们,”惊奇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两人,“你们原来早就认识呀?”
“嗯。”宁时应着,“快去吧,我也有点饿了。”
“哦,好。”
阿历静静的看着两个人的你来我往,就像是一对已经磨合很久的年轻夫妻一样,而之前在他身边倔强又独立的少女,此刻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就像是一只依人的小鸟,乖巧顺从,讨人喜欢。
他本就已经木然的心又开始丝丝缕缕的痛起来,深入骨髓,不可抑制。
少女娇小玲珑的身影刚消失在厨房的转角,宁时便嫌弃似的松开了扶住阿历的手,掏出一方名贵的手帕擦了擦,然后讥讽的说道:“阿历先生应该还有自己走进去的力气吧。”
阿历冷哼一声,回瞪他一瞬,然后自己走回了房间。宁时缓步跟在他身后,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而安静温馨的小屋此刻也因为宁时的到来而变得逼仄狭隘,两人之间萦绕的气氛也愈发的尴尬紧张起来。
阿历浑身上下都觉得很不自在,反观宁时则是大摇大摆,无所顾忌的坐在椅子上,这种感觉倒像是他才是客人,而宁时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一样。
男人修长又好看的手指拿起书桌上的杂志随意的翻动两下,淡然的说道:“过了今晚我就会让洛落搬去我那里。”
“洛落要搬走?”阿历不禁有些吃惊,随即怀疑起来,“那都是你的决定吧,我不相信她会同意。”
“她整个人都是我的,做什么决定自然也都是我说了算。”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阿历咬紧了牙根,强自抑制着自己,才勉强不让自己失控。
如果不是洛落还在这里,他一定会冲上去狠狠的打这个小白脸一顿!
“我劝你还是好好养病吧,打架你不一定能赢过我。”
阿历不禁心惊,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轻易就猜透了他的想法,难道c国真的有传说中的读心术吗?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里不禁又加深了戒备。
男人长腿交叠坐在桌前,拿起摊放在一边的笔随意的在杂志封面上留下一行隽秀的数字,是一串手机号码,脸上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淡淡说道:“这是闵九的私人电话,如果想通了,可以找他。”
第二天一早,威廉便开车找到了这里,宁时已经率先帮洛落挑挑拣拣装好了所谓的「行李」,将人强行带回了车上。回去的路上洛落精神有些恹恹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宁时静静盯了她一会儿,开口道:“在想什么?”
洛落看他一眼,也不避讳,“我在想,阿历还生着病呢,我就这么跟你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宁时没有再搭理她,默默的把目光瞥向窗外,洛落半天没有听到下文,忍不住回头看他再看他,问道:“你呢?你在想什么呢?”
宁时认命似的叹一口气,“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
洛落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我一直都在呀。”
他报仇似的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以后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洛落摸摸有点痛的脸颊,默默的记下了,然后乖乖的依偎在他怀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十二月已经到来,天气开始不再像之前那样温风和暖,叶子也裹挟着凉意纷纷掉落下来。洛落在近乎已被 和 谐 掉的岗位上很是纠结不安了好一阵子,最后毅然决然的提交了辞呈。
安惟说的对,女人不应该做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她应该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而显然,只要还待在时风一天,她都会被宁时的关系所限。
她怀念从前忙碌的日子,更憧憬未来能做一个不靠外力真正有所成就的人,这样她才能配得上骄傲优秀的宁时,才能不再因为旁人而觉得自卑怯懦。
辞呈转眼间便被人呈到了宁时的跟前。
男人沉默了一下,敲敲桌面,“批了吧。”
“这……”威廉有些迟疑,“先生您可得想好了呀,女人还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全。”这可是他这个过来人能给他家boss最恳切的忠告了。
“她既然会做这样的决定,一定也是被这件事折磨了有些时候了,况且,”宁时的眼风一扫而过,“她不是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吗?”
威廉摊摊手,现在倒是自信了,也不知道前一阵子是谁天天因为洛小姐阴晴不定的。
洛落离职的第二天,时风集团便放出了两人婚期在即的消息,紧接着媒体也曝出了大量有关洛落的照片,一时间甚嚣尘上,铺天盖地,人们议论纷纷,更多的则是艳羡不已。
洛落只感觉欲哭无泪,原本她还想着要去应聘别的公司,然后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来一步步实现自己的价值,这下子好了,全世界好像都认识她了,走在大街上都会被围观,她的简历刚挂上网就收到了不计其数的录用邀请,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想而知。
为此她和宁时生了好几天的气。
更多的连锁反应还在后面,宁太夫人带着管家趁着宁时不在的功夫找上了门。其实洛落对她还算熟悉,一个和蔼优雅但又不失威严的老人,之前她顶着钟落落的身份时就和她接触过。
只是这一次的见面彻底颠覆了她之前的想法,宁太夫人的眼睛在她身上转来转去的,看了一圈又一圈,脸色更是一次比一次的严肃嫌弃。
“普通,太普通了。”宁太夫人挑剔的眼神刺向她,“真不知道我那个傻孙儿到底看上你哪里了。”
洛落脸上的笑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这「优雅和蔼」的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与对钟落落本人的态度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啊。
不过她倒是记得,之前宁时在和原书的女主成婚之前,好像也是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因为出身平庸不但被宁太夫人嫌弃,还被带到了宁家老宅去教养规矩,为此前前后后的委实受了不少委屈。
果然,下一秒宁太夫人身边的女管家开口道:“洛小姐,根据我们宁家的规矩,成婚之前你需要到老宅去学习礼仪规矩,持家之道,辅佐之道以及经营之道,这段时间我们也会挑选吉日,将你正式介绍给宁家族老以及旁支的亲族家长,再将婚事好好的操办起来。”
洛落听得心里瑟瑟发抖,这口气听起来更像是古代大家族式的包办婚姻,但是貌似她好像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权利。原书里女主在经历这一段的时候,好像宁时也并没有反对,所以就算这个事情闹到宁时那里可能也都是一样的结果。
阿弥陀佛,只求老天爷保佑她平安度过这一关。
想到这里,洛落点点头,“好的,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女管家毫不留情的回绝她,“洛小姐什么都不用准备,老宅那边对于小姐吃什么穿什么也都是有规矩的,都会为您准备好。”
“哦,好。”洛落迟疑着,“那我可不可以给先生打个电话再……”
宁太夫人截断她的话,“小时那边我自会去通知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洛落哪里还敢再有问题,只得乖乖摇头。
“那就跟我走吧。”
跟着宁太夫人上车的时候,洛落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回到宁家老宅,女管家率先带她去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房间,她只略略参观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拎去拜见了宁老太爷。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宁老太爷和宁家的一众族老就差点把她投井,当时还觉得自己挺大义凛然的,如今反而觉得有些胆怯畏惧。
好在宁老太爷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就让她退下了。剩下的时间则是跟在不苟言笑的女管家身后熟悉整个宁家老宅。
晚餐洛落心惊胆战的陪着宁家的两位掌权者用餐,女管家则是像个机器人一样的站在她身后,严厉的目光打在她的后背上更是让她坐立难安,吃着吃着也就没了什么胃口。
宁太夫人微微眯起双眼,“洛小姐,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洛落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没有啊,很好吃。”
宁太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淡淡瞄了一眼她身后的女管家,对方立即上前为洛落夹菜。
“那就好,你平时也要多吃些,身体好了才好生养,早日为我们宁家延续香火。”
洛落:“……”
正在这时,有人匆匆上堂来报:“老太爷,太夫人,先生回来了。”
洛落惊得手一软,筷子就都掉在了桌上,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她,她脸色一白,赶紧捡起来,低下头,努力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即便是这样,两位老人依然注视着她,目光以为身上。或许是因为长居高位,两人都养成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搞得洛落也越发的紧张。
宁老太爷难得的呵呵一笑,“稀奇呀,平日里请都请不来,这回倒是自己急巴巴的来了。”
宁太夫人试图为宁时辩解,“小时本来就打算要回来看你的,这是赶巧了。”
宁老太爷抬抬手,“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孙子是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吗?”
洛落面上不显,但心里却觉得十分有趣,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宁时,原来私底下也是要挨爷爷骂的呀。
很快宁时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来,颀长的身形,笔挺的身姿,高高在上,有如山间流水,清雅俊逸。似乎无论他出现在哪里,都会轻易的成为众人的焦点。
洛落也跟着看呆了,只觉得能被这样优秀的男人爱惜真的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第一次,她对两个人即将成婚的事实产生期待。
宁时在桌前站定,微微颔首,“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语气既生疏又淡漠……
洛落有些担心的目光开始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宁老太爷冷哼一声,“亏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爷爷。”
宁太夫人立即上前打着圆场,“小时还没吃饭吧,瞧瞧你又瘦了,赶紧坐到奶奶身边来……”
话音未落,宁时已然淡定的坐在了洛落身旁。
宁太夫人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有下人正准备添上一副碗筷,宁时没有接,径直拿过洛落手里的筷子,夹起一片竹笋尝了一口:“果然是甜的,你吃不惯吧?”
他说着目光淡淡看向洛落。
饭菜的口味其实都是按照他从前的口味做的,这是奶奶一直以来的习惯,无论他在不在宁家就餐。
话音一落,洛落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就连下人们也不禁多瞄洛落几眼。先生从小洁癖,从不与人共用餐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位洛小姐可真不简单。
洛落干笑两声,“还,还好啊。”
宁时放下筷子,“不爱吃就不要吃了,一会儿我们回去吃。”
洛落偷瞄了一眼两位老人,不动声色的在桌下踢了宁时一脚,她磨着牙看着宁时,不停的使眼色,“我一直都很爱吃甜食的,难道你忘了吗?”
“呦,我说你怎么吃那么少,原来是饭菜不合口味呀,吩咐厨房,以后就照着洛小姐的口味做好了。”宁太夫人在宁时面前对她的态度完全是天上地下。
“不用了,一会儿我就带她回去了。”宁时拒绝道。
这下连宁老太爷都吃惊了,“你要带她走?”见宁时没有否认,立即变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拍桌而起,“难道你忘了咱们宁家的规矩吗?”
洛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怒吓得心惊肉跳,反观宁时倒是气定神闲的说着:“宁家的规矩再大,在我这里也不算。”
“你!”宁老太爷气急!
整个饭厅的气氛已经达到了紧绷的盯点,宁太夫人看着剑拔弩张的爷孙两人,心中又是焦急又是难过,“小时,不是我说你,新媳妇成婚前必须在宁家教习规矩,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况且她现在什么都不懂,将来成为了宁家主母,你让她怎么服众?怎么应付各方势力和亲族家长呢?”
“这些都不需要她来操心,”他说着看向洛落,眸色深深,“我只要她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就好。”
酸是真酸,如果是旁人的话,洛落一定会酸掉牙,但是出自宁时之口,却偏偏就没有半点油腻,反而是心中一动,接着涌起无限感动。
其实她很想告诉宁时,她愿意为了他留在这里学习那些繁杂又不近人情的规矩,只要能待在他身边,让她做什么都好。
只是现实的情况是宁时依旧丝毫不让,“况且我早就不是宁家的家主了,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你们还留给下一任家主用吧”
“胡闹!”宁老太爷气得不轻,“宁家家主是你说当就当,你说不当就不当的吗?你把宁家当成什么了?你把我们又置于何地?”
宁时漠然,垂眸说着:“爷爷,我这么做其实也都是为了宁家好,今时不同往日,未来我的身边会危机重重,宁家和我捆绑在一起反而受累。”
洛落皱皱眉头,以她对宁时的了解,他不会是一个为了摆脱什么而随口胡诌的人。他说今时不同往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危机重重又是哪里的危机呢?
她越想越想不清楚,越想越担心。算了算了,宁时可是男主角呀,遇到任何危险都一定要逢凶化吉!
宁老太爷捋了捋脸上的白胡子,虽然很短,但很有做派,他冷哼一声,“你是把你爷爷当三岁孩子唬了是吧?”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见面就是吵呢。”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人我就带走了。”宁时说着已经拉起洛落的手起身。
洛落不得已也跟着站起来。
宁老太爷也杠上了,再拍桌子,“她不能走,要想做宁家的媳妇,就得按照宁家的规矩来办!不然以后就永远别进我宁家的门!”
宁时沉下脸,丝毫不受要挟,拽着洛落转身就走,可洛落不能无所顾忌呀,想往回拉宁时又拉不动,欲哭无泪。
男人的背影凛冽着森冷的气息,洛落跟在他身后,忽然意识到,或许宁时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云淡风轻。
可是都是因为自己,事情才闹成了这个样子。
她张了张嘴,只能无力的宽慰着:“宁时,其实我没关系的,不就是学一点规矩吗?你们大门大户的,应当的,我没意见的,而且太夫人待我很好……”
宁时打断她的话,“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想你为了我和你爷爷闹成这个样子。”
宁时停住疾走的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难道你忘了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吗?”
他的声音十分冷硬,就像是凝结的冰凌,冰冷坚决。
洛落恍然,原来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她试图扯出一丝笑容,可是顶着这么严厉的目光,似乎有些艰难,“那,那只是个意外。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宁时目光幽深的盯着她,脸上尽是坚定与执拗,“就是因为你现在还站在这里,我才更担不起任何的意外。”
洛落怔怔的望着他,微凉的风吹拂过两人之间,带过一股苦涩的花香,她辨不出那是什么花,反倒是觉得眼眶酸酸的,热热的。
“宁时……”她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她试图想要忍回去,但失败了。
宁时微微皱起眉头,粗糙的帮她抹掉眼泪,“你哭什么。”
“宁时,你对我也太好了吧。”她汹涌的情感越发来的剧烈,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有些抽噎。
男人反倒是被她的模样给逗笑了,“你才知道啊。”
她扑进他怀里依然在哭,他耐心的安抚着,两个人站在月下,两道身影也渐渐的融为一体。
时间大概过去了好久,洛落起伏的情绪终于恢复了平静,她仰起头满脸认真的望着他,“宁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男人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慵懒的回应着 。
“你到底喜欢我哪儿啊?”
其实这个问题她好奇的很久,如果说从前顶着钟落落那样一张美貌的脸,他会喜欢上她也不足为奇,可是事实上后来真实的她简单,普通,甚至是平庸,他却依然爱她如斯。
他身边从过不缺女人,而且随便抓出一个都能分分钟秒杀她,就连她自己都曾经为此自卑过,怀疑过,但偏偏他不为所动,直到现在,他依然深爱她,只爱她。
女孩子的心思都比较细腻玲珑,很多事情其实他不说,她也能感觉得到,或许曾经也有过动摇与怀疑,但经历过一件又一件事后,那些可笑的疑虑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男人目光落向远方,大的庭院叠着小的庭院,到处都灯火通明,但更远处依然充满了暗夜的神秘。
是呀,他究竟是喜欢她哪里呢?
男人不禁笑笑,低沉好听的声音就那么自然从他喉咙里溢出,听得洛落也跟着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她的问题问得好像是有些幼稚又矫情。
可是爱情中的男女矫情一些不是很正常吗?她可不想等到将来七老八十的时候还不知道答案,到时候巴巴的问他,他也不见得会认真回答。
现在的气氛反而刚刚好。
他垂眸睨了她一眼,眼里尽是调笑和宠溺,“其实最开始我觉得你有点讨厌。”
“啊?”设想了无数种理由,洛落完全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答案,她有些吃惊又有些不甘心的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为什么讨厌我?就算我长得不好看,但可爱总有那么一丢丢的吧?”
宁时抿抿唇,开始不说话了。
洛落等得有些急,“你说呀,快点说呀。”
宁时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锋,“都是陈年旧事了,也不重要,我现在很爱你,不就可以了。”
洛落眼巴巴的望着他,“可是我觉得很重要呀,你为什么讨厌我呀?既然你讨厌我你还抓着我不放干嘛?”
她觉得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从高处直接降入低谷,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宁时最开始是讨厌她的!
宁时见她一副较真儿的模样,不禁扶额,明明感觉到有些不妥,他怎么就真的给说出来了呢?
天色已晚,宁时索性将洛落带回了桁檀宫,许久不见的季美芝似乎比从前更加的雍容端庄了,见到洛落也十分的谦恭有礼。
可惜洛落始终都精神恹恹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两个人的过往,记忆里好像一直都是宁时在追着她跑,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他讨厌了,既然讨厌她为什么还要追她,还总想睡她。
她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觉得难过和不平。
宁时洗了澡出来,就看见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的洛落,整个头都被蒙住,他心下一沉,走过去小心的想要掀开被子,却没料到洛落立即抓紧了被子,不让他掀开。
“好了,”他试着轻哄着,“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洛落执拗的不肯松手,宁时只得加大力气,强制把被子掀开。
屋子里本来就不冷,她蒙着脸,一头一脸的汗水和泪水。
宁时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想要给她撩开散乱贴在脸上的碎发,却被她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洛落的声音别扭又委屈,另一只手胡乱摸着,还想拿被子蒙住自己。
还有什么能比得知心上人曾经讨厌自己这件事更让人难过的?亏她之前还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她想她可能需要自己冷静一会儿才行。
宁时其实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本来也只是因为她问了,他随口说说,没想到她会这么介意。
他轻叹口气,躺在她身边,将她半拥半抱在怀里,命令道:“把被子掀开。”
“才不要。”被子里传来少女闷闷的声音。
他循循善诱,“你不把被子掀开,我怎么告诉你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呀?”
怀里的少女果然顿了顿,没了声音。
宁时忍不住勾起唇角,他为什么喜欢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她总能主导他的情绪,让他莫名其妙的开心,莫名其妙的生气。
“其实我当初也不是真的讨厌你,只是你和我从前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被子里探出一双红红的兔子眼,“我哪里不一样啊?”她吸了吸鼻子,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男人似乎认真的思考着措辞,“因为身份的原因,我对感情一直都很淡泊,但是总会有人送女人给我,用各种方法,让我不胜其烦。”
洛落眨巴着红眼睛,“所以那个时候你也讨厌钟落落?”
“嗯,也不算是讨厌,只是觉得既然必须要塞一个女人在家里的话,那不如就让那边挑一个他们满意的。我可以放着,可以不看不理会,时间久了又的人就会越界,如果触犯了我的底线,我就会把人送走。”
“当时我想着钟落落看起来还算老实,也就没有多问,直到有一天我喝醉了,她偷偷的跑进了我房间,现在想一想,好像还要感谢她。”他不禁自嘲的笑笑,去异世寻她之前,那个神秘的老人给他看了他与洛落所有的交集,那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和她的初见,都源于那个不愉快的夜晚。
洛落听得认真,彻底掀开被子,盘腿坐起面对着他,“那后来呢?”
“后来呀……”他这才有机会将她凌乱的鬓发别在耳后,“你摔了我心爱的崖柏,把桁檀宫搞得乌烟瘴气的,我想着既然你不喜欢这里,就给你一笔钱放你走。”
洛落不禁有些难为情起来,当初她刚刚穿越过来,确实干了挺多的荒唐事的。
“等到真正接触了你几次以后,我发现,”男人回想着自己当时的感觉,“你除了粗鲁,随便,还有点吵以外,其实还挺有趣的。”
洛落脸上红红的,瞪圆了眼睛为自己辩解着:“什么叫做粗鲁随便还有点吵?我私底下很文静的!当时只是情况特殊而已!”
宁时宠溺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嗯嗯嗯,就是发现你很文静,我才爱上你的。”
虽然知道宁时这么说是在哄她,可是不知为什么,洛落的心里还是甜滋滋的,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满足。
“后来呢后来呢?”她还没有听够。
宁时注视着她,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看你的样子,这是不生气了。”
洛落撇撇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后来我就发现我爱上你了。”他眸光流转,故意逗弄她,“没了,可以睡觉了吧。”
洛落的小脸立即垮下来,“好敷衍啊……”
“是真的,我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早起。”他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随后关掉壁灯,轻哄着:“快睡吧。”
暗夜里,少女很快沉沉的睡去,在他怀里窝成了小小的一团,但是男人此刻却是无比的清醒。
其实他真正发现自己爱上她的时候,是在那次沈家的伏击之中,对方把他的行程和位置都掐算得太精准了,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当时他便下定了决心,无论内鬼是不是她,都不能再留了。
任何的喜好都可能成为他致命的弱点,身在高位,若想长久的存续,就要变成一道铜墙铁壁,无孔可入。他是对她有那么点兴趣,但也不是不能舍弃的。
从小到大,他舍弃掉的已经太多太多。
只是当他真正的举起枪对准她的胸口时,她那一句轻飘飘的喜欢又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他知道她在说谎,却依然下不去手。
他不禁自嘲的笑笑,看着怀里熟睡的容颜,在她的菱唇印上轻轻一吻,不带有任何的情欲。
刚刚只不过说了一句讨厌她就哭得这么伤心,看来以后说话真的是要小心了。
“我爱的,只是你的纯白。”他轻声说着。
越是靠近,越被吸引,越想抓住,就沦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