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敛春的时候,正是大雪冬日。小小的孩子在被裹一张几近枯黄的蕉叶中,周身赤裸,头顶两只浅青的小小犄角。
那犄角,是妖类血脉中掺入人类的标志,是不耻的象征。
小小的一团,蜷缩在枯叶中,一张小脸冻的发青,饶是如此,见了黄药师,依旧咧开嘴,露出尚未生牙的牙龈,笑的灿烂。
大概是那个能让冬日消退的炙热笑容,让黄药师心生了收养她的心思。
再后来,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三个,到如今四个。
“师傅,师傅?”敛秋尚且稚嫩的脸出现在目中,将他从垄长回忆中拉回。
曾经包着尿布的小鬼头已经长成挺拔少年,黄药师满是欣慰,“真快,以前的小豆丁也已经长大了。”
敛秋见黄药师目含泪光,眼中饱含莫名的喜悦又悲伤情绪,深知老头子又陷入回忆了。器灵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续了一杯,“小阿秋,你且不管那老头,估计又是不知怎的开始犯了疯。”
“龙颈草?我外出游历寻药这些日子,好像有找到一棵。放了好久了,也没什么用,师傅你要吗?”未注意黄药师情绪变化,倒是捕捉到龙颈草一词。敛春柔声唤出她的器灵,“阿无,快快出来。”皓腕上,白玉手镯里冒出一缕白烟,化作一小童。
那小童八九岁模样,头顶灰布帽子歪斜,看着好似随时便要落下来。唇红齿白,小脸圆润,好看十分。
“春姐姐,人家正在睡觉呢,你喊我出来作甚?”睡眼朦胧,哈欠连天。
器灵粗糙大手轻捏他小脸,“睡觉?莫不是在偷偷吃你春春姐姐放进去的灵材罢。”
阿无一双水眸圆睁,声音虽大却无甚气势,“什,什么叫偷吃,我阿无何时成了那种货色了?便是要吃,我也定是光明正大吃,哪需躲躲藏藏?”
器灵捏出他藏于身后的圆胖小手,小手正抓着一只已经啃食一半的灵材。“哦,那这是何物?为何要放于身后?”
阿无一张圆脸涨红,“这这这……”这了半天,再也说不出一字,便将小脸往敛春身前蹭,两只短胖手臂尽力禁锢她细腰,满面委屈,“春春姐姐~,你看,大哥哥他只会欺负我。”器灵挂着一脸贱笑微探过头来,“这话可不对,我可不止欺负你,对面那死老头,我也挺喜欢戏弄他的。”
黄药师:“哼!”
这孩子吃软不吃硬,好在耳根子软的很,听不得好话。敛春安慰不过三两句话,便就收拾妥帖。乖乖回去将龙颈草翻找出来,交托给敛春。
黄药师仔细端详,又嗅闻了一番,确定是龙颈草无疑。心下大喜,相较于之前被偷盗的那棵龙颈草,这棵更为壮硕,长势更好。若是取此入药,定然是再好不过。
九重莲已于几日前被凉秋夺取得,因着龙颈草丢失缘故,少了一味灵材,自是炼不成药,便就还未入黄药师手上。不过现今既已重得灵材,便可无需在浪费时日,该是准备开始炼药。
明日,该是去报知公子,灵材已齐,即可开始炼药。
“乖徒儿,你明日,早些起,同为师前往梅谷,去见公子一趟,一同禀告这好消息。”“徒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