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起看起来最为陈旧的一本,上面的纸张都已经发黄,书页的旁边更是被磨出了一层毛边,便可知道这些年册子的主人曾经无数次翻看。
“陈家村,陈有得一家七口,先后殒命家中……”
上面的大多都是因为家中贫困买不起粮食死在家中,上面详细描述了这些百姓的生活,有些在死去之前数月都在用所谓的“观音土”冲击,所谓的“观音土”,无非是修建围墙时带着草茎的泥土。
“十三年前吉水大旱,田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我连着呈上十几道奏折,恳请朝廷能够拨下银钱、救吉水百姓于水火之中。”
看着一页页翻看着这些年自己记载的名册的萧鹿遥,杜太守的眼中满是嘲讽,“可是最后等来的是什么?”
“朝廷没有拨钱?”
萧鹿遥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便是这个。
“何止没有拨钱,当时的奏折之中写得明明白白,国库空虚,恰逢长公主的生辰礼,要用钱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还问到吉水可有什么要进献的。”
不由得冷笑两声,杜太守看着十三年之后已然长大成人、带兵出征的长公主,只觉得万分讽刺,“十三年后,长公主来到吉水,可有什么想要的?”
“不对。”
自己的父皇并非是一个不知体恤百姓的昏君,萧鹿遥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十三年前,自己的确是整个大庆最为尊贵的公主,可是每一年的生辰礼并未逾制,印象之中更没有为自己大肆举办生辰礼的时候。
杜太守见着这跟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女娃娃在这里为前朝的皇弟说情,只是轻蔑一笑,“你是他的女儿,自然事事都向着他说话,可是实实在在受苦受难的却是吉水百姓!”
“太守真以为我是在为自己的父皇说话?”
萧鹿遥抬起眸子认真地看着他,“我的父皇虽然算不上什么值得万古流芳的明君,可是他幼年便一直教导我,告诉我民为重君为轻。难道杜太守认为这样的一位皇帝会不顾百姓的性命安危为女儿操办生辰?”
“那你的意思是当年我一连上书恳请朝廷拨款救民一事都是假的喽?”
“自然不是。”
见杜太守因为自己替父皇辩解的话生气,萧鹿遥只得苦笑几声,“冒昧问一句,杜太守多久没有回京述职了?”
“自我来到吉水那一日起便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杜太守的语气中带着自豪,还有一丝丝遗憾,只是在答完萧鹿遥的话之后他有些不解,“你问这作甚?”
“十三年前,我的父皇就因为身子不适很少过问政事。”
也是那段时间给了萧穆可乘之机,萧穆借着监国一事,暗中收买了不少臣子,提拔了不少自己的人上来,最后更是借着父皇对萧蔷的信任,逼宫登帝。
一想到往事,萧鹿遥的眼神就显得有些暗,“那一年我的生辰,父皇因为感了风寒,已经卧床不起,如何能够如你所说批阅奏折?更不会为了我的生辰去大肆操办。这些都是宫中的史官记载在册的事情,你若不信,只管打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