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繁比他表现得还要惊讶:“找我?可我又不认识……”
降谷零自觉地关上门,他是正人君子,绝不做偷听墙角的事情。
松田阵平笑了起来,调侃道:“这么多年不见,你竟敢装作不认识我!”
浅野信繁微愣,心跳忽然紧张得加速。
松田阵平的话太奇怪了,让他害怕。
“就算在组织,我们的交集似乎也不多吧?何况你的真实身份是降谷先生的朋友,我……”
信繁正要解释,却听松田阵平道:“我知道你是诸伏景光。”
“!!!”
不是,这件事就很不科学,松田阵平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
松田阵平很讨厌拐弯抹角,所以不等信繁想出更好的搪塞办法,他就已经主动坦白了:“我在组织接受了关于思维和记忆的实验,不过也正是因为我的记忆可以被朗姆随意修改,他才对我不设防,让我知道了很多机密。比如四年前处决苏格兰的计划。
“我现在大多关于组织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不过奇怪的是我偏偏能记住你。”松田阵平笑了,“也许就连神明都不希望你跟过去彻底断开联系吧。”
信繁沉默了很久。
松田阵平也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景光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段时间思考。
片刻后,信繁抬眼望向他,认真地说:“不要告诉zero。”
“为什么?”对于这个请求,松田阵平毫不意外,但他想听景光的解释。
“我和他都在组织卧底,”信繁的嗓音有些沙哑,“如果知道我的身份,很多事zero就不敢去做了。”
所以他一直在可以掩饰,包括故意露给给降谷零的破绽——降谷零做的那份比对,只有十年前的样本属于他。
松田阵平理解诸伏景光的选择。
虽然如果两人处境互换,他不会做出跟诸伏景光一样的决定,但他还是答应了诸伏景光,帮他一起隐瞒降谷零。
……
松田阵平的回归,对于降谷零而言就相当于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信繁虽然不能以诸伏景光的身份与好友并肩作战,但作为浅野信繁,他本身也是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的战友。
只是彼时的他们都没有意识到,黎明前的黑暗会那么快降临。
……
“有飞机爆炸了!”
“好像、好像是刚刚起飞的ua2107!”
“是客机,一架客机爆炸了!”
在无尽的绝望和自厌中,浅野信繁下意识选择用昏迷麻痹自己。
……
“松田阵平,呵。”朗姆望着屏幕上那个阳光青年的脸庞,眼神阴狠,带着浓郁的嘲讽,“你以为,棋子能逃脱执棋者的掌控吗?”
他将一枚落在棋盘之外的角行捡了起来,放在了它该呆的位置。
……
降谷零针对组织的计划失败了,他不但没有将boss和朗姆一网打尽,反倒把自己栽了进去。
如果不是计划提前泄漏,也许结果会截然不同。
降谷零原本怎么也猜不到是谁出卖了他们,直到他见到了那个向他举起手枪的男人——松田阵平。
哪怕是再给降谷零几次机会,他也不会怀疑到松田阵平的身上。
因为那可是松田啊,是一同经历过最恣意年轻岁月的松田阵平啊!
即便松田阵平的记忆曾被组织修改,降谷零也相信他能抵抗组织的控制。
“砰——”
松田阵平当着匆匆闯入的其它公安警察的面,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就算这个世界高手拥有躲避子弹的技能,如此近的距离开枪,也早就注定了降谷零的结局。
在生命流逝而尽的最后刹那,降谷零依然紧紧注视着松田阵平。
他的眸中有惊诧、怀疑、担心,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却唯独没有最应该存在的恨意。
望着那双逐渐暗淡的眼睛,松田阵平握着枪的手忽然开始颤抖。
等、等等!
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啊?
迟来的公安警察一拥而上,松田阵平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他死死控制住。
他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正好与降谷零面对面。
刹那间,许多过去的回忆涌入脑海,让松田阵平头痛欲裂。
他想闭眼忍受痛苦,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看着前方,将降谷零最后的表情深深印入大脑。
为什么会这样,组织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
“一个小小的控制手段罢了。”
华盛顿,tense集团大厦顶层,朗姆一边抽着雪茄,一边似笑非笑地说。
也不知道他的棋子们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
所谓正义总会战胜邪恶。
就算在大结局之前,反派还像是一座横亘在通往希望的道路上无法逾越的高山,下一刻,也会有天神帮主角移开这座大山。
组织终究还是覆灭了。
从信繁回国到现在,整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一年转眼即逝,可他却在这一年之中失去了太多太多珍贵的东西。
每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米花町二丁目二十番地的顶楼,总会有一个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身影。
许多个深夜,信繁都只能端着酒杯,在窗边枯坐到天明。
后来他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宫野志保带他去看医生的时候,他常常指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那里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
诸伏高明尝试将他接到长野县照顾,可信繁却在当天删除了所有亲朋的联系方式。
当诸伏高明发了疯一般匆忙赶到东京——留给他的只剩一间冰冷的、毫无生机的公寓。
两天后——
拘留在看守所内等待宣判的松田阵平,从来探望他的律师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
浅野信繁自杀了。
听说他从八王子市的高尾山上一跃而下,在红枫最亮丽的季节,用鲜血染红了这一季的枫林。
他一生行走在黑暗里,死时终于可以绚烂地燃烧一次。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可听闻这个消息的松田阵平却捂着脸痛哭起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渗出,那种绝望和悲恸让在场的担当狱警和律师都沉默了。
……
从前的英雄成了无可争议的罪犯,此生都要困在暗无天日的囚牢。
而铁窗之外自由的人,则将自己的灵魂永远囚禁在地狱之中。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