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小家伙一身的廉价穿搭,老黄也不好深说下去,叹息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道:“行吧行吧,你回去可得好好想想。对了小童,你家里头谁跟你住在一块儿啊?”
在老黄看来,像他们这样从云端跌落凡尘的家庭,在目前这个阶段应该都是一家人住在一块儿的。
心理上的巨大落差会唤起人们心中最本能的自保意识,在这种时候一家人住在一块儿抱团取暖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可童明吉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看惯了人间沧桑的老黄一秒破防。
“哦,我没有家人,就我一个人,目前也是在外头租的房子。”
小家伙回答得轻轻松松,老黄却听得一阵心酸。
这个可怜的孩子啊,在他前十九年的人生中究竟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培养出如此这般坚毅的性格啊?
“好孩子,好孩子…”老黄红着眼眶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小家伙的后背,殊不知童明吉的心中早已翻起了大大的白眼。
这老师傅,真当这天底下都是跟小爷我一样的变态生命体吗?家人神马的,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没有了好不好?
一向同情弱者的老黄是绝对看不得小家伙受苦的,在如今被断了饭辙,前途正一片灰暗的情况下,老黄作为人生前辈,主动担负起了帮扶后辈的伟大使命。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童明吉被他连拉带拽地拖回了自己家吃晚饭。
看着老黄自我感动满满的侧脸,童明吉的内心在疯狂呐喊着:我的上品波龙,还有今天刚刚空运过来的雪花和牛啊,恕我今天无福消受你们了,你们可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坚持住啊~~~
老黄一家住在江对岸,一片平均楼层数不超过六的老旧小区里的某一栋楼里。
当初老黄遭受巨大打击,手头的流动资金要么被法院冻结,要么就拿去还了欠债或是给手底下的员工发了工资,一顿折腾下来手头也确实拮据得紧。
好在他的结发妻子,那个曾经也是海市知名的人间富贵花的温柔女子对他始终不离不弃,在老黄刚刚锒铛入狱的那几天迅速用手头仅剩的一笔资金买下了这处房子,好歹没有让自己和两个孩子落得个流落街头的悲惨下场。
在老黄在里头接受教育改造的那几年,这位伟大的妻子和母亲一个人扛下了家庭的重担,一边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个孩子一边努力打工,全然没有曾经叱咤风云时的跋扈和张扬。
凭着自己勤劳的双手,女人成功培养出了一个复旦大学的优秀研究生和一个清北预备役。
如此耀眼的成绩看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觉得这是老天开眼了。毕竟当年他们老黄家风光的时候,老黄的仁义和大气那可是出了名的,任谁都知道这位老兄会进笆篱子那是受了别人的阴险迫害了。
如今他的两个孩子能有今天这般的优异成绩,也算是老天爷对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做出的一点点小补偿罢了。
被老黄一路拽着上了三楼,童明吉的眼中闪烁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与窘迫。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只是看到如今这一家子的生活环境之后,他心里头那点小洁癖便又开始冒出来作祟了。
老旧的防盗门刚打开,一阵扑鼻的香气裹挟着家的温暖便扑面而来,引得童明吉连连皱眉。
这种温馨的感觉在他的生命中早已消失许久了,如今突然再一次亲身感受到,要说一点儿都不排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只有六十几平米的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略显低矮的天花板遮挡不住窗外刺目的斜阳,照得整个房间里头一片金黄,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心生暖意。
刚一进门,老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开始不断往外冒了起来。他是个易汗体制,温度变化稍微大一点儿他都很容易汗如雨下的那种。
如今这房间里头也没开空调,下午的高温尚未褪去,屋里头又有人在忙活着做饭,把整个房间弄得跟个大蒸笼似的,的确很容易让人大汗淋漓。
可即便如此,童明吉的脸上与身上却未有一丝行将发汗的迹象。老黄这个大老粗注意不到这些,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家里头简陋了些,来来来,小童甭客气,随便坐啊随便坐,我去拿条毛巾。”
说着话,老黄便自顾自地去了洗手间,刚走过去便听到一声温柔悦耳的女声喊道:“回来啦老黄?”
“嗯呐,回来了。今儿这又做什么好吃的呢?哎,今天家里头来客人了啊,你看看之前买的猪肝还有没有剩的了,给孩子也炒上吧,补补身子。这阵子小昊复习也辛苦了,正好也给他好好补补。”
“哎,知道啦!”女人的回答十分干脆,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反驳自家男人说的任何一句话。男性的尊严该如何维护,有时候反倒是她这一介女子了解得更加明白些。
一边擦着汗一边回到了客厅,老黄光着上身坐在了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
“小童啊,到了这儿就跟到了自个儿家一样,千万别跟你黄叔客气啊!”
童明吉点了点头,一边打量着屋内的摆设一边问道:“话说黄叔啊,咱们俩这才认识了多久啊,您就这么信任我,关照我,还敢把我忘您家里头领,您这心也是真够大的,就不怕我是什么潜逃在外的坏人什么的?”
老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爽朗地大笑了起来:“你得了吧,这孩子绝对也是网络小说看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坏人恶人啊?再说了,你黄叔我当初好歹也是叱咤商界那么多年的人了。你小子是不是个好人,你黄叔我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