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穿着雪白的里衣,坐在房里,脸上不见欢喜,也不见抗拒,如一尊木偶般,任人摆弄。
喜娘打量着桓王的神色,并不在意,笑着道:“驸马爷,这新郎官的行头可复杂的很,劳烦先将嫁衣换上,奴家才好为您添妆。”
桓王并未说话,只配合地换好衣裳,绞面,盘头,换首饰,一层层的扑脂粉。
喜娘都是嘴巴厉害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桓王并无欢喜娇羞的模样,含笑道:“奴家这些年也伺候了不少宫里的贵人,像驸马爷这般容色的,还真是少见,驸马爷嫁入公主府之后,必定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桓王依旧面无表情。
喜娘这才住了嘴,心想这位爷可忒难伺候了,手里的动作越发认真仔细起来。
妆罢,萧湛从门外进来。喜娘从霍奴手里接过沉甸甸的赏钱,又说了几句吉祥话,高高兴兴地出去等候了。
桓王微微抬头,露出一抹勉强的笑:“阿湛,今日母亲若在,她会高兴吗?”
萧湛并未回答,他打开手里的匣子,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道:“这里有一粒龟息丸,服用后会出现假死的症状,呼吸脉搏全无,甚至还会全身僵硬长出尸斑,一般的太医看不出来端倪。三日后,龟息丸可自行排出体外,人便可醒来。”
桓王闻言,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愕的表情:“阿湛……”
“等你做好打算,派人来大渝,我自然会安排接应的人,到时候天高海阔,你便自由了。”
说罢,门外传来敲门声:“驸马爷,吉时已到,该出门了。”
萧湛冲桓王点点头,桓王将瓷瓶收入怀中,起身朝外走去。
接亲的车驾渐渐远去,锣鼓鞭炮声也渐渐停歇,驿馆中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霍奴上前悄声道:“主子,那个宫女找到了,就在宫里。”
萧湛眸色幽深,点了点头:“晚上皇宫里有喜宴,我们正好去会会她。”
“另外……”霍奴顿了顿,继续道:“老王爷写信来问世子何时回国。”
“该回去时,我自然会回去。”
“那苏姑娘是不是同咱们一起……”
萧湛眉心微蹙,并未回答。
霍奴发觉自己问得太多了,俯身下跪:“属下僭越了。”
“无事。”
萧湛默默凝视着院中开得正热闹的一树桃花,孤直的身影,冷漠刚毅。
他走到桃花树下,一阵风拂过,桃花落落,绕着他轻盈起舞。
他缓缓伸出了手,一朵娇艳的桃花瓣轻轻落入掌心,恰似女子醉醺醺的脸蛋,粉嫩又可爱。
一定是那夜的晚风太温柔,也许是天空的明月太清亮,直让他原本古井般寂静的心荡起了涟漪。
“歌儿,你若是知道了,可会怪我……”
没有人回答。
萧湛将手心垂下,那朵桃花落入尘埃,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