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买十条八条华子，那她不得骂死我。”三叔心里发怵。

陈长安笑道：“你买一包华子，她骂你一次。你买十条八条华子，她也是骂你一次。反正都是挨骂，当然是选择痛一次，幸福好几个月的做法。”

“钱呢？”

三叔飞给陈长安一个小白眼。

陈长安心领神会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先转一万给你，如果给多了，婶会连我一块骂。”

说完便响起了“叮”的一声。

三叔掏出手机一查到账信息，乐得眉开眼笑：“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奢侈，主要是咱们村的陈老根也在城里买了房。那个老东西约我去公园下棋时，每次都把华子摆在棋盘边。搞得我次次都有心理压力，下一盘输一盘。”

“陈老根现在这么有钱？”陈长安一脸惊讶。

三叔点头“嗯”了一声：“他儿子陈大狗，这几年发了财。当初要不是你帮大狗指路，让他去工业园运输建筑垃圾，他们家哪有今天。陈老根那个老东西的人品不太行，过河拆桥，说他儿子全是靠自己，真特么不要脸。”

“那你还跟他下棋？”陈长安笑问。

三叔越说越气愤：“他得了咱们家的恩，却不领这个情，我不得教教他怎么做人？打嘴炮我又打不过他，只能在棋盘上绞杀他。”

“叔，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陈老根搬到城里来住，左右邻居一个都不认识，他只能找你这个老哥们下棋打发时间。但你又住在紫湖林，他连进都进不来，每次只能打电话约你。能不能约到，还得看你心情。这种情况下，他会不会产生自卑心理？”

“你还别说，他每次见到我，说话确实有点酸。前天他还跟我吹牛，说用不了几年，他儿子也能在紫湖林买套大别墅。”

“这不就对了嘛，他不领情，其实就是妒忌你。”

“哈哈，那个老东西，原来是眼气我过得比他好。”三叔仔细一寻思，乐得眉开眼笑：“那我不能抽华子，我得让他见识见识和天下的牌面。”

陈长安一脸懵逼：“这什么脑回路？”

“他用华子乱我军心，我必须祭出和天下。我得镇住场子，把我输掉的棋都赢回来。不然，他回村里指定会跟别人说我下不过他。”

说着，三叔已经迈着意气风发的大步往外走，下一站指定是烟草专卖店。

陈长安含笑摇了摇头，无语且庆幸着。

上次清明回村里，村里少了几个熟悉的老面孔，山上则多了几个坟包。岁月像无情的镰刀一样，割走了一茬又一茬的老头。

像三叔和陈老根这一代人，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老。

人生垂暮，住在这邻里互不相识的陌生城市中能有个可以抬杠的对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最少可以排解一下孤独与落寞。

陈长安一进屋便向三婶喊话：“婶，三叔想抽好一点烟，其实也是为了健康着想，你别老是骂他。抽的烟越差，得肺癌的可能性就越高。”

“你是不是又给他钱了？”三婶立马从厨房里闪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刚褪完毛的老母鸡。

陈长安一见这架势，只能硬着头皮讪笑：“我怕想他得肺癌，所以……我支持他抽好一点的烟。”

“戒烟会死？”

三婶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陈长安，把陈长安盯得哑然失笑。

在官场上，陈长安无所畏惧，就没有他反驳不了的质问。但在三婶面前，陈长安永远都是一副毫无反驳之力的晚辈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