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威尔金斯法官却说到“对于一个面临收监处理的人来说,是否有能力为自己辩护确实值得怀疑。”
这等于是在向爱德华昭示,“我,威尔金斯,和布鲁因那个傻叉没啥关系,所以我会尽力秉公而断。”
而且这话里还暗含着另一个非常有价值的关键点,威尔金斯法官认为艾尔玛没有自我辩护能力的话,那么之前她所收到的审判在形式上就是不合理的,因为宪法第五修正案规定“人人都享有正当审判程序”的权力,正当审判程序,当然包含了需要有合格的辩护人。
同时米兰达法案也规定了,人人都享有拥有辩护律师,如果请不起律师,政府会指派公益性律师来帮助他的权力。
二者叠加,然后加上对艾尔玛缺乏自我辩护能力的判断,就足以程序技术上就推翻之前的审判结果,高院完全可以要求重新审理此案。
正如前面案例中讲过的,一旦上级法院要求下级法院重新审理,那就意味着前者对审判结果不满意,重新审理只是一种婉转的表示,也是体制内的某种“温情”。
所以威尔金斯法官的发言几乎是给了爱德华一颗定心丸-未必要上诉,这挺麻烦的,没准我这儿就能给你判了,最差的结果无非是重新审理而已!
而且这种技术性的推翻比高级法院直接简单粗暴的裁定下级法院犯了诸如“证据模糊不清”“法条不适用”等低级错误显得更加云淡风轻-说明下级法院只是能力不够,而不是立场有问题。
爱德华显然听懂了弦外之音,立刻显得喜形于色“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智慧的阁下。”
“质证的爱德华,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威尔金斯法官笑道
“我对智慧且愿意把智慧用到正义事业上的人一向充满敬意,你简直是肯塔基州的汉德法官”
马屁拍完爱德华继续称述。“这些情况我猜想都已经被法官所考虑到。尽管如此,在她的证据面前,在她进行的质证的结论面前,布鲁因法官还是裁决释放她出院。这正是我们现在要求加以执行的裁定。”
“法官阁下,正像那位法官刚刚说完‘释放’,然后公诉立刻插一句‘嘿,你知道嘛,那个被告是黑人,而不是白人’于是法官立刻表示‘是黑人啊,那我裁定他有罪。’”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么荒谬,在这种极度荒谬的审判过程中,我们没有人会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情况。”
“布鲁因法官推翻之前裁决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他在本案中推翻原裁定的理由是完全无效的。”
“这就是我今天和艾尔玛·惠特利女士的女儿伊丽莎白·哈蒙小姐(贝丝为伊丽莎白的昵称)一起到你面前,向你提出针对艾尔玛·惠特利女士的人身保护令的原因。”
“讲完了?”威尔金斯法官问道。
“是的,我的陈述完成了。如果讲得不清楚,请你向我提出来。”
威尔金斯法官再度摘下眼镜,苍老的脸上浮现出,莫名其妙的疲惫感:“州高院确实是能见到各种奇怪案子的地方,我在这里干了大半辈子,类似的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我必须要听到另一方的观点,所以请稍等,我会立刻让州司法部部长助理到这儿来,让他来阐述一下州政府在这个案子里的立场,并且要确认一些基本事实。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
“当然,这是理所应当的。”
“那休庭,下午一点,继续开庭。”
……
两人在快餐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回到法庭旁听席上的长椅上等待。
“你看着我干什么?”贝丝·哈蒙有些诧异。
“我觉得,我觉得你……”爱德华挠头,他当然不能说“我觉得你非常好看,非常耐看,我就看看,也没打算蹭蹭……”
“我觉得……你的情绪,好像……”总算他急中生智。
贝丝·哈蒙实在是太冷静了。
完全不像个十八九的年轻女孩,从头到尾,她那小鹿似的淡棕色的眼珠里没有丝毫诸如慌乱、惊恐等负面感情,或者说干脆是没有感情流露出来。
“职业习惯”贝丝绷紧嘴唇歪歪头“下棋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功夫去用感情感受世界,或者说感情根本就是没用的东西……”
“不至于吧,毕竟感情是人类才有的高级功能”爱德华随口道
“至少对棋手而言,感情就是累赘,想想看这玩意要是有用,那么世界冠军要么是最虔诚的教徒,要么大概是好莱坞最好的演员,当然政客这辈子也许就不用指望能在国际象棋上有任何出路了……”
“好吧,但这样……”爱德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漂亮小妞吐槽的本事似乎和她的容貌与棋艺成正比。
“不像人了?”贝丝·哈蒙倒是先笑了起来。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俄国人能够始终在国际象棋上称霸么?”
“就是因为北极熊没有感情?”
“是的,他们都是怪物。尤其我要挑战的家伙,彼得罗相-绰号就是花岗岩,他那张脸上,你永远别想看到一丝一毫感情,就和他的棋风一样,坚硬,固执,却让人难以逾越。他不停的把一块一块石头放到他对手的背上,直到他们被压垮……胜利对他来说就是这样简单。他不论输赢永远都是一个表情,我甚至没见到他害怕过什么……”
“那是他没半夜被NKVD的蓝帽子们敲过门……”某人俄黑的本质再次暴露无遗。
“那是什么?”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露出了迷惑
“蓝精灵……好吧,这个问题跳过。说起来,我得先祝你好运,干掉那个家伙!”
“谢谢,但很难”贝丝说着掏出香烟“你要嘛?”
“不谢谢,我不会。”他迟疑道:“这玩意,比赛时允许?”
作为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对于有顶棚的公共场所禁烟已经习以为常了,看到贝丝·哈蒙抽烟还是有点不适应,烟瘾发作起来是没有任何理由,只能随时随地点上一根,否则那种爪儿恼骚的痛苦形象简直能放到动物园猴山里去展览,而且保证观者如云。
他实在无法想象两个国际特级大师对坐纹枰,神情肃穆,然后一人一根,玩命的对着对方吞云吐雾,彼此共享二手烟,完成间接的身体物质交换,光想起来就觉得非常朋克。
“本来我也不抽,但棋手很多都是烟鬼,与其被他们喷烟,不如……”
“互相伤害?”
“呵呵呵”贝丝·哈蒙笑了起来,这让她身上的女人味总算浓了点,她确实很漂亮,但总给人以一种机械感,缺乏妩媚等特质-好像她体内的雌性荷尔蒙根本就不会外化-如同除了电眼巴特外没人会对草薙素子的义体有性趣。
贝丝的打火机小巧精致,金光闪闪,上面还镶嵌着不少宝石,点燃香烟后,她叼着烟,脑袋后仰,直直的注视着法庭天花板的吊灯。
这个姿势让她的身材显露无疑,尤其是脖子,曲线优美浑然天成,就像最完美的艺术品,纤细却充满力量感,肌肉充满张力却丝毫不显得笨拙,这才是天生的尤物啊。
可惜,如果她能学到艾尔玛十分之一的风情与妩媚,那就完美了。
“很难……俄国人,尤其是这些没有感情的怪物,真的很难打败……”贝丝·哈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中释放出的性魅力,依然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那是个没有性别只有黑白的世界。
“你往好里想,至少彼得罗相无非是没有感情,但这家伙不是天才,可你是啊!天才终归可以战胜凡人的。要是你的对手是阿廖欣这种天生的怪物,那才是真的毫无希望呢。换成我是他对手的话,我大概会选择直接退役。”
“说实话,我希望你能成为这个时代的哈里,去莫斯科给俄国人好好上一课。”爱德华继续道。
哈里是20世纪初期的米国冠军,在访问莫斯科的时候做过一次公开表扬,他一人对阵22名好手,这还不算,自始至终他都蒙着眼睛以单方面盲棋的形式出战,并且大获全胜。
当然这个记录最终还是宿命般的被俄国人破掉,伟大的阿廖欣把人数上限提高到史无前例的36人……
“嗯?你也会下棋?等级分多少?”贝丝·哈蒙立刻来了精神“时间还早,我们来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