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招待所正在干什么谁都知道,正在住着的都在找别的住处,想要住宿的也不敢来了。
杨书记很有经验,并没有一上来便对罗家坪开始审讯,而是先跟李学武等人开了个碰头会。
随后开始在分厂纪监同志的帮助下,对炼钢厂科级以上干部进行谈话。
因为暂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李学武跟杨书记小声请了个假。
对杨书记倒是没有隐瞒,直接说了自己对象要来这边的事情,需要去火车站接一下,安排好了便回来。
杨书记是知道李学武对象是谁的,上次在医院就见识过李学武丈母娘的厉害,所以准了李学武的假。
下了楼,开了指挥车便出了炼钢厂大门往火车站而去。
顾宁接了李学武的电话,跟医院请了假,又跟家里说了,这才在初四那天启程的。
正好是在今天到钢城,所以李学武便开着车来车站接了。
问了出站口检票的工作人员,李学武等了许有半个多小时,顾宁拎着箱子和皮包的身影出现在了站台。
李学武推开车门子下了车,走到出站口等着。
顾宁也在走下台阶的时候看见站在门口的李学武了,对着看着自己这边的李学武笑了一下,便继续往下走了出来。
“累吗?”
李学武接了顾宁手里的箱子和包,笑着问道。
顾宁摇了摇头说道:“家里给订的卧铺,睡了一觉就到了”。
“嗯,咱们先上车,饿吗?饿的话先去吃早饭”
边往车上走,便对着用手捂着嘴哈白气的顾宁问道。
“不饿,先去住的地方吧”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顾宁,笑了笑,便将行李放在了车后座上。
“那上车吧,咱们这就走”
顾宁拉开车门子上了副驾驶,见着挡风玻璃下面的烟盒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
“轮换着开来的,不抽烟实在顶不住”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便踩着油门出发了。
对于李学武的这一句解释,顾宁微微歪着头,对着车窗外笑了一下。
一路上顾宁像是有些累,靠在座位上没怎么说话,等到了一座座样式古典的别墅区后,这才问道:“咱们去哪儿?”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等把车停在了一幢别墅门口后,顾宁有些了然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次李学武是来做客的,所以也就没有做那不请而入的恶客行径了。
按了一遍门铃,等了许有十几秒钟,窗口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随后别墅的门便打了开来。
周亚梅看着大门口站着一对儿男女,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看了一下李学武的脸,这才微笑着走了过来。
“您来了”
“嗯,可能要叨扰一阵子了”
李学武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随后给周亚梅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顾宁,是京城军医院的外科医生”。
随后又给顾宁介绍道:“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周亚梅女士,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周亚梅看着身着蓝色大衣亭亭玉立的顾宁,笑着问候道:“您就是李科长说的那个给他诊断的朋友吧?”
顾宁看向了李学武,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车后座说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叨扰几晚”。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的话便是一愣,随即便笑着说道:“当然没问题,随时欢迎”。
李学武转身从后座把顾宁的行礼和包拿了下来,对着周亚梅说道:“我在钢城办案,顾宁来陪我,但我在钢城就你一个朋友,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说她是朋友,知道李学武这是给几人的关系定了下来,心里不由的一暖。
其实李学武说带着女朋友住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让周亚梅很感动了。
这是信任,也是让周亚梅放心的信号。
“不麻烦,家里就我跟之栋在,来人住才显得热闹呢”
说着话已经带着顾宁往院里走了。
李学武拎着行李跟在后面,边走边说道:“亚梅同志说的是上次咱们在去北新桥所的车上聊的那次”。
这也算是给顾宁解释了先前周亚梅说的那句话了。
顾宁笑着说道:“学武回去后跟我说这边有个很厉害的心理学专家,我就想着趁他这次方便,便跟着他过来跟您学习一下,打扰您了”。
“咱们就别客气了”
周亚梅边打开门边给两人找拖鞋边说道:“我比你们可能大一些,但咱们都是同龄人,所以就互相称呼名字吧,就别同志了”。
见李学武两人都换了鞋,周亚梅便笑着带顾宁两人往楼上走。
“楼上有三间房,我跟之栋住一间,你们……”
顾宁笑着说道:“我们还没结婚”。
“那就一人一间,正好的”
周亚梅笑着打开了楼梯上的窗帘,瞬间楼梯便亮了很多。
进了客房,李学武将顾宁的行李和包放在了屋里的柜子上,笑着对两人说道:“我的时间不固定,也可能不回来,吃饭你们不用等我的”。
说着话三人又往楼下走,到了一楼,看见那个小男孩儿又坐在壁炉前摆弄起了玩具。
周亚梅忙着去沏茶,让李学武两人坐。
顾宁走到三人座沙发上坐了下来,李学武则是走到小男孩身边坐在了地毯上。
“还认识我吗?”
小男孩儿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然后点点头,说道:“会变戏法的哥哥”。
“之栋,叫叔叔!”
周亚梅端着茶杯放在了顾宁身前,又在旁边的位置放了一杯,对着小男孩儿说道:“要叫叔叔,李叔叔,这位叫顾阿姨”。
小男孩儿看了看顾宁,叫到:“顾阿姨”。
顾宁对小男孩儿笑了笑,算是应了。
看了看顾宁,小男孩儿转头看向李学武,却是没有叫出李叔叔来。
李学武盘着腿儿,看了看壁炉边上整根的木头,随后又看了看屋里的摆设。
然后在小男孩儿看自己的时候突然从腰后面掏出一把小手枪来。
“当!当!当!”
李学武掏枪的动作给周亚梅吓了一跳,在看见李学武掏出来的是一把小孩儿玩儿的手枪时这才舒了一口气。
等回头时却看见顾宁正在看着自己,周亚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顾宁在周亚梅转头的时候便端起身前的茶喝了一口。
小男孩儿看着李学武里的手枪眨着眼睛问道:“叔叔,这是什么呀?”
“呵呵呵”
李学武将手里的手枪递给小男孩儿,说道:“这是我那把善良之枪的孩子,我给它起名叫善良之子”。
“哇!”
小男孩儿把玩着手里的小手枪,一脸的新奇。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的话,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不仅仅是感激,还带着莫名的意味。
“叔叔,它很善良吗?”
“必须的!”
李学武解开上衣的两颗纽扣,指了指怀中的M1911对着小男孩儿说道:“跟它的爸爸一样,都是善良之枪,从没有打过人,也没有做过错事”。
小男孩儿手攥着跟李学武怀里那把枪九分神似的“善良之子”,瞪着大眼睛,激动地看着李学武。
而李学武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说道:“所以,叔叔如果把“善良之子”交给你,你能像它一样,做个善良的好孩子吗?”
小男孩儿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手里的枪,随后抬起头对着李学武郑重地点点头,说道:“我会的”。
李学武伸出了手,小男孩儿见着了,笑着也伸出了手跟李学武握了握。
李学武松开手站起身,对着小男孩儿说道:“叔叔还有事儿,得去对付坏人,所以现在咱们的男子汉付之栋能担起保护妈妈和顾阿姨的责任吗?”
小男孩儿看了看李学武,又看向了自己母亲和顾宁。
见母亲满脸鼓励的笑容,和顾阿姨的微笑,小男孩儿又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对小男孩点点头,随后对着顾宁两人说道:“你们聊,我晚上再回来”。
见李学武往出走,周亚梅站起身送了出来。
李学武笑着在门口制止了周亚梅,又笑着说道:“顾宁早饭还没吃,有什么做些什么”。
“好”
周亚梅将耳边的头发理了理,送着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炼钢厂,而是去了钢城局。
聂连胜对于李学武的突然来访也是有些错愕,但随即看着李学武手里的两瓶酒便笑了起来。
“咋地,咱们京城人有自己带酒拜访朋友的习俗?怕我们酒不好啊?”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将酒放在了聂连胜的办公桌上,说道:“恰巧相反,我是想让你尝尝我们京城产的牛栏山,看看这边有没有这样的好酒,我想带点儿回去”。
“呦!”
聂连胜笑着说道:“李处长改行去了供销社了?”
“别扯我了!”
李学武凑近聂连胜身边小声问道:“中午有没有时间,出去整点儿?”。
聂连胜看了看办公桌,随后对着上次跟他后面的那个人交代了一番,带着李学武出了办公楼。
在看见李学武开来的指挥车,不由得转了两圈儿,随后对着李学武比划了大拇指。
“到底是京城的同行,装备就是不一样啊”。
“哈哈哈哈”
李学武指了指车说道:“你来开?”
“哈哈哈,那就我来开”
聂连胜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钥匙,拉开改装过的车门子上了车。
在看见座位之间的话台时,眼睛不由的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不会是把……”。
“想啥呢!”
李学武敲了敲话台说道:“刚淘汰的,可便宜了,对付用吧”。
“啧啧啧”
聂连胜打着了火,开着212开出了局大院,上了胜利路。
“还别说,这车比嘎斯稳当啊!”
“呵呵”
李学武踢了踢脚下说道:“这加了多少东西呢,能不稳嘛”。
两人闲聊着边来到了位于胜利路旁边的一个馆子。
聂连胜跳下车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儿的酸菜好吃,一会儿你尝尝”。
“那感情儿好!”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家也腌酸菜,但可能是水质问题,总是没有东北这边的酸菜好吃”。
两人进了饭馆,应该是认识这里的经理,聂连胜熟悉地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李学武上了二楼。
等两人坐进了包间儿,也不用两人点菜,服务员便端了酸菜锅子上来了。
聂连胜将李学武带来的两瓶酒放在了桌子上,笑着说道:“咱俩一人一瓶,这样不耽误下午的工作”。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是地主,听你的”。
说笑着两人各自起开了一瓶酒。
服务员送过来两个酒杯,又上了两盘凉菜便将包厢的门关上了。
两人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如此往复,直到第三杯放下,这才开始吃菜说话。
聂连胜夹了一口酸菜问道:“这次来是为了炼钢厂那边的首尾?”
“嗯”
看着聂连胜吃了酸菜,李学武也夹了一口,点点头。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上次在局聂连胜就已经知道李学武要收拾炼钢厂那些人了。
“但这次不是我带队,就是做保卫支援工作”
聂连胜摇了摇头,说道:“干咱们这行,全是没日没夜,没家没口的”。
“呵呵呵”
李学武笑道:“没办法,谁让就这么命了呢”
说着话,端起酒杯又跟聂连胜干了一个。
“马三儿的案子结束了吗?”
“嗯?”
聂连胜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呢,招出来不少人,有的已经跑了,正在抓呢”。
“我那边也是”
李学武给自己倒上酒,随后说道:“基本就是这样了,这是最后的收尾了”。
聂连胜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笑道:“够可以的了,你这一网捞了多少大鱼了?再不收网小心鱼太大,弄你个鱼死网破”。
“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李学武夹了一筷子拌干豆腐丝的凉菜,笑着对聂连胜问道:“最近就忙这个了?”
“不然干啥?”
聂连胜今年四十多岁,满脸的沧桑,头发也有些白,但眼睛确实很清澈。
即使李学武跟他已经喝了超过小半斤的牛栏山了。
看李学武喝酒吃菜不再说话,聂连胜笑呵呵地问道:“不会真的调去供销社了吧?”
说着话还数到:“我记得你在轧钢厂就是干部,在分局又是副处长,现在……”。
“不是”
李学武把筷子放下,将嘴里的东西吃完,看着聂连胜说道:“有个朋友,有些门路,想挣点儿辛苦钱,您也知道,现在都难”。
“哦?”
聂连胜笑眼看着李学武问道:“以你在轧钢厂的工资和分局的工资,你犯不上做这个吧?”
“都说了是朋友了,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
两人碰了一杯,然后心照不宣地一饮而尽。
“全国上下一盘棋,你朋友不好过,我们钢城就更不好过了”
听见聂连胜这么说,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一脸感慨地说道:“谁说不是呢”。
上次虽然很匆忙,但是跟聂连胜却是相处了有一定的时间,对这个人的性格也是大概了解了。
能坐到副队长的位置,能摆平上下,让李学武安然无忧地走出钢城,就能知道聂连胜的手腕了。
再一个,上次离开时,车上的热水和大饼咸菜可不是简单的意思。
一个暖瓶多少钱?
两人又不是好朋友,两家单位又不是什么亲密单位,凭什么聂连胜给李学武准备这个啊?
凭什么聂连胜推了本地炼钢厂厂长的面子,帮着李学武啊?
是啊,凭什么啊?
还不就是因为李学武是京城的干部嘛,还不就是因为李学武办事儿讲究儿嘛,还不就是讲一个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憨厚朴实”的李学武一眼就能看出聂连胜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连胜指了指酸菜里的血肠和白肉说道:“尝尝这个,一点儿都不腻,油全都被拿走了”。
“呵呵呵”
李学武夹起“油全都被拿走了”的白肉,沾了一下面前的蒜酱油碟,尝了一口。
“嗯,还真是一点儿油儿都没有!”
李学武放下筷子,笑着对聂连胜说道:“确实好吃,可这一点儿油都没有,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呵呵呵,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