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来的,付海波的二叔就是付斌,付斌媳妇儿的外甥女,认识这不是橘子是苦柑。
嘶!抄着了!不会是……
“小地方,能有这个就很难得了,跟你们大城市比不得”
于敏干笑着将盘子推了推,笑道:“我也就这么点儿心意了”。
“切~”
吴凤贤一扭头,根本不在意于敏的客气,对着周亚梅说道:“嫂子,咱们回去吧,这啥破地方啊,等做成了这一……”
“凤贤!”
这次周亚梅的喝止声尤为不客气,见着已经动了怒气。
“知道了~”
吴凤贤拎起手里的包,鼓着嘴满脸不高兴地站起身往出走,一点都没顾忌于敏还在这儿坐着呢。
可这小娘儿们越是不客气,于敏越是觉得正常。
京城来的眼高于顶很正常,更何况还是付家的亲戚。
看这小娘儿们拿着的皮包就知道不是便宜货,他都没见着过。
倒不是没见着过皮包,他是没见过这种好看的款式。
“不好意思啊于主任,凤贤从小跟他二叔家长大的,他二婶又稀罕闺女,所以脾气就……”
“没事儿的周姐”
于敏多会做人啊,当着付家人叫嫂子,当着周亚梅叫周姐。
“我挺喜欢凤贤同志这种率直的性格的”
笑着客气了一句,见周亚梅也拿起包抱着孩子要走,便说道:“周姐你们是怎么来的?”
周亚梅看了一眼已经走到门口去穿衣服的吴凤贤,转头对着于敏说道:“晚饭后我们溜达着来的”。
“得了,你们去换衣服,我去开车,咱们在门口汇合”
“那多不好意思,我们走回去就行了”
周亚梅客气着不用于敏送,可于敏偏要送。
“周姐,您拿我当外人了!”
只见于敏埋怨地说道:“我跟李哥可是好朋友,来我的场子了,还能叫您走着回去?”
说着话用手一摸自己的脸说道:“这个不是打我的脸嘛,下次李哥来了我怎么见他啊!”
“不是,我们……”
周亚梅还想再说,可于敏已经转身往后面去了。
同时还摆手说道:“就这样了,我现在去提车在门口等你们”。
看着于敏走了,周亚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瞪着大眼睛的儿子,一眨眼睛。
付之栋收到母亲的示意,赶紧底下了头。
等周亚梅三人从俱乐部出来的时候,门口于敏已经在等了。
“凤贤同志赶紧上车,晚上可冷”
吴凤贤瞥了瞥周亚梅,随后上了停在门口的吉普车。
而周亚梅则是客气地跟于敏道了谢,抱着孩子上了后座。
于敏给三人关了车门子,跳上主驾驶,踩着油门往关山路开去了。
车上于敏一直跟这个突然出现的付家亲戚搭着话儿,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
可这小娘儿们忒傲,看自己好像看特么蚂蚁,连基层都不算。
他虽然在办公室跟聂连胜嘴硬着说瞧不起李学武,可他自己心里知道。
码的,这些京城来的,眼睛都特么朝上长的,看下面的人都特么基层群众。
就连这个处长家养的小丫头都敢瞧不起他,无怪乎上次那个李学武来了拿他当小碎催。
等把这两大一小送到地方,于敏阴沉着脸盯了一眼进别墅的身影,踩着油门开走了。
“呼~我不喝了!”
姬卫东攥着酒杯红着脸,用手推着李学武,不让他再倒酒了。
李学武则是一脸鄙夷地说道:“就这么点儿酒量也敢坐在这儿?以后去我们家吃饭你跟我闺女一桌啊!”
听见李学武如此惨无人道的羞辱,姬卫东咬牙切齿地将杯子往桌上一墩。
“满上!”
姬卫东喝出去了,今天就算趴下,也得拉对面儿的李怀德垫背。
他说啥都不能跟李姝坐一桌的!
刚才这个缺损带冒烟儿的李学武就管他叫小趴菜了,这要是认输,以后说不定怎么磕碜自己呢。
“满上!”
他看出来了,对面儿的李怀德也是强弩之末了,再来几局,对面儿准比他先倒下。
姬卫东其实也不是酒量不行,都是大小伙子,这玩意儿还不就是水嘛。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混蛋拿来的酒忒特么有劲儿了。
这劲儿还不是从脑袋和胃里来,是特么从那条……那条腿上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姬卫东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他也不是这种人啊!
这个时候的人对这种事儿都是很保守的,谁会跟别人分享这种事儿啊。
其实姬卫东不知道,对面儿的李怀德也有点遭不住了。
可他不好意思站起来,他这会儿那条腿也不听使唤呢。
李怀德见着姬卫东要休战还有些欣喜呢,姬卫东一走,李学武也就撤退了,他也就顺势回包厢了。
可特么对面儿的李学武喝高了,逮谁喷谁,刚才还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行了。
码的,男人能说自己不行吗?
“来来,干了!”
李怀德这会儿也不跟这两个小王八蛋分大小了,端起酒杯就想早点儿放倒一个。
好么,知道李学武千杯不醉,李怀德就等着姬卫东倒下,他好不用在下属面前丢面子。
姬卫东则是盼着李怀德先倒下,好让自己不用成为李学武的笑柄。
而李学武想的是,长夜漫漫,路上太无聊了,今天要喝一宿的。
反正他都是值夜班,拉两个人一起陪自己不是过的更快嘛。
这三个领导喝,值班的护卫队员和调查部那个轮流给热菜。
热菜吃光了,又从李学武的包里往出拿零嘴。
月亮不睡我不睡,别走决战到天亮!
“您再不下决定,就要天亮了”
闻三儿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对着炕桌对面的张掌柜追了一句。
坐在屋地凳子上的大强子抽了一口旱烟,眼睛眯眯着看着炕上坐着的这个神棍。
这神棍还是他下午接回来的,要不怎么说有缘呢。
闻三儿出了火车站叫住的倒骑驴就是大强子蹬的。
本来大强子是不做这种买卖的,他是去给人家送货了,路过火车站门口。
但是一听这关里口音,还是去自己地盘的,就想着顺路做个买卖。
这几年关里来的老客儿绝迹了,搁以前来倒腾参和皮子的多的是。
说是参,其实就是药材的统称,这长白山脚下,多数都跟药材有些关系。
山里不仅有药材,也要有野兽,这皮子也是不少的。
再大的老客就是淘金和贩马的了。
这淘金也分淘黄金和淘地溜金的,大山沟里淘出来的是一种,能掐会算上大野地里淘狗头金摸宝的也有不老少。
这贩马的也是个统称,马就代表牛马羊驴等牲口。
像是闻三儿这种形象,大强子认为可以搞一票。
他说的买卖可不是拉着这老客儿去斯达林街挣个脚钱儿。
他眼睛贼,已经看出老客儿怀里的包沉甸甸的了。
他想打…打…打个劫!
他想的是挺好的,送这老客儿到街上,然后在后面跟着他。
等见他进了哪个院儿,踩好点儿晚上就上手。
可把这老客儿送到街上以后,随便停了车,跟在后面左晃又晃的竟然晃到了自己的老窝儿来了。
这时候买卖这么好干了吗?
肥羊都知道自己往口袋里钻吗?
送货上门?
这事儿要是大春赶上非得乐好歹儿的,可他是大强子。
他不傻,当然看出不对来了。
这特么是来摸他们家的,看来是“熟人”啊。
等把这老客儿堵在门口一盘道儿,好么,还特么真是“熟人”。
李学武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京城人,来无影,去无踪。
他们在火车站蹲了两天都没看见这人是怎么离开吉城的。
用的一看就是假名,还特么让写密信联系。
张掌柜的琢磨了好久,最终的决定是他不动我不动。
张掌柜想的就是等李学武那边先联系他,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出决定。
可特么对方也太会玩儿了,几个月不联系,一联系就直接上门。
还特么是个神神叨叨的玩意儿。
“你真叫满德杰?”
“额……”
闻三儿没想到这个掌柜的竟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们东家说了,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闻三儿也是害怕了,句句不离东家,就是提醒对方自己不是一个人。
“哎呀!~”
张掌柜嫌弃地一咧嘴,道:“你们东家这文化知识都学杂了啊!”
“惭愧惭愧,他也是初中都没读完就辍学了”
闻三儿面露尴尬地解释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他说的这个项目您想不想参与一下呢?”
“钱谁不想挣!”
张掌柜的抽了一口烟袋,看着闻三儿说道:“可你们杨东家提出来的条件也太苛刻了”。
“我也就是个跑腿儿的”
闻三儿抖了抖手,无奈地笑道:“你看我这大老远的来,像是扯蛋来了嘛,话我是带到了,您要是实在不方便,那我就连夜赶回去,家里还有事儿呢”。
说着话就要下炕,手已经摸向了炕边的手包了。
“等等!”
张掌柜的不顾大强子的眼神,笑着摆摆手说道:“不要急嘛,这么大的买卖,我也是第一次做的,你把下一步的计划跟我说说”。
“呵呵,呵呵”
闻三儿看了屋里坐着的汉子一眼,随后对着张掌柜的说道:“我呢,烂命一条,东家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下一步,我也是在等电话”。
“嘶~”
张掌柜的也是直唑后槽牙,这神棍来了以后先吃了一碗面。
随后开牙就要九十吨的药材,还都是治疗冻伤、瘟疫、伤风等病的药材。
这尼玛是药材,不是木材,玩儿呢!
再一个,这神棍要的还急,最晚月底最后一天就得发车去钢城。
时间紧就算了,还不是现钱儿,是拿牛羊肉置换,还特么是后换。
虽说这牛羊肉在这个时候可是稀罕物儿,但这么一大批肉货过来,他们怎么储存和出货啊。
有的挣是绝对有的挣,市场上的牛羊肉有价无市,凭票都买不到。
羊肉一斤七毛一,牛肉一斤一块一毛二。
这位给报的价是羊肉一斤六毛,牛肉一斤九毛,还不用承担运输费用。
利润不是多高,可这是市场价不是,量还大的吓人呢!
那位杨东家走的时候说了,那是能调火车皮的主儿。
火车皮啊!那是谁都能调的嘛!
九十吨药材能换四车皮的肉了,少说得有一百八十吨的肉。
一百八十吨啊!一百八啊!
张掌柜现在心里已经在想这一百八十吨的肉得怎么消化了。
这批肉如果都吃下,不算多了对缝儿,一斤挣两毛钱缝儿都能挣七万二。
七万二啊,他哪里会让对面儿的神棍从自己眼前溜走。
“你们东家另一个条件让我很难办啊!”
张掌柜的吸了一口烟袋锅子,皱着眉头说道:“让我出两个人跟你去钢城,还得听你调遣,不会是有什么局吧?”
“瞧您说的!”
闻三儿笑呵呵地说道:“首先我真是按照电话指令行事,东家说一步我走一步”。
“第二,我这包里有我这次行动的所有货款,我本人可不值那九十吨药材钱”。
“呵呵”
张掌柜的轻笑了一声,眼睛看了对面儿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抽烟。
这人说的确实是实话,药材走了,他真怕自己被坑了。
他考虑到现在还没放闻三儿走的原因就是这个条件。
自己的人跟着他,如果出了事儿,那包里的钱可以扣押,等着东家来赎人。
“第三,我们东家跟您也不是亲戚,也不是兄弟,如果没有条件,凭什么白给你送钱啊?”
“你!”
坐在板凳上的大强子见着神棍说的不客气,就要起身。
可张掌柜笑着摆手让他坐下了。
“坐下!人家说的对!”
张掌柜的吆喝完手底下人,随后叼着烟袋说道:“满同志说的没错,就是亲戚,就是亲兄弟,也没有这么白送钱的”。
说完了,又对着闻三儿说道:“你们东家要真不提出点儿特殊条件,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们了”。
闻三儿没有搭理板凳上那个,倒不是他能打得过人家,而是他有更硬的后台。
现在只需要他略微出手,就已是这个装哔段位的极限了。
“我们东家说了,嗷法哦万,万法哦嗷”(注2)
闻三儿轻蔑地看了地上的大强子一眼,道:“英文,听懂了吧?”
大强子见这货看不起自己,咬着牙就要动手,可坐在炕上的掌柜的不让。
“我跟你们东家虽然不是亲戚,可上次相见却是意气相投”
张掌柜的并没有在意这位藏头露尾带着假名来谈合作的神棍态度,而是笑呵呵地打了圆场。
“得了,既然你们东家讲义气,那我就不能不帮这个忙”
说完了话,对着地上站着的大强子说道:“你跟大春陪这位满大爷走一趟”。
“掌柜的,我走了……”
张掌柜的摆摆手,示意大强子不必再说。
“从出了这个门,你们就是满爷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着闻三儿的面儿,张掌柜的下了炕,站起身走到大强子身边拍了拍肩膀。
“出门在外,不能丢了咱们爷们的脸,走江湖,信誉最重要”
闻三儿知道这掌柜的后半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既然您应了,那我就在钢城等您的货了,时间紧,我们得连夜赶去钢城了”
“去吧!二十八日,药材一定到”
张掌柜的对着闻三儿拱了拱手,道:“祝您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闻三儿见掌柜的这幅礼仪便也按照规矩回了一个。
“共同发财,合作共赢”
张掌柜的被这位满大爷嘴里蹦出来的词儿逗得直咧嘴,这位杨东家手底下都什么人才啊。
甭管什么猫,能抓耗子的就好猫。
闻三儿拎了炕上的包,看了大强子一眼转身先出了屋。
大强子在走前对着掌柜的问道:“刚才这货说的那个什么鹰文是哪儿的黑话?什么意思?”
掌柜的看了大强子一眼,道:“英文是英国佬说的话,他刚才说你,年轻人,不要太放肆,没什么用”。
“窝草!”
大强子对着门口的方向瞪了一下眼睛,边往出走边对着掌柜的说道:“还是您懂的多啊!”
闻三儿一出门便撞见一个傻呼呼的二愣子站在门口瞪着自己,差点儿吓了一跳。
等身后的门再响,先前载自己过来那个汉子说道:“满爷,这位就是大春,我叫大强子,以后跟您听吩咐”。
“啥玩意!”
还没等闻三儿说话呢,大春先不干了,瞪着眼睛看着大强子嚷道:“我凭什么跟他听吩咐啊?”
大强子瞪了傻春一眼,道:“这是掌柜的吩咐,你进去问问”。
大春一缩脖,特么的,这么近,傻强还能骗自己?
准是掌柜的这么说了,他也没理由瞪眼睛了。
闻三儿看了看大春,又看了看大强子。
这特么就是李学武说的,来了吉城就有的精兵强将?
自己这次怕不是要被李学武这孙子玩儿死啊!
“走,去火车站!”
闻三儿咬咬牙,人都到东北了,还能回去咋地。
就算是钢城有吃人的老虎,那李学武的会计还在那边呢。
他不在乎自己,不在乎钱,总不能不在乎那金屋藏的娇吧。
“他们还真在乎你啊!”
吴凤贤将外套脱了,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了窗外一眼,跟走过来的周亚梅说了一句。
周亚梅帮儿子脱了外衣,又将自己的棉袄脱了,这才回道:“他们在乎的不是我,是钱”。
回了吴凤贤一句,周亚梅示意儿子去楼上睡觉,她还要跟这个吴凤贤谈谈。
付之栋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沙发上的阿姨,道:“妈妈今天演的不好,都哆嗦了”。
“噗!”
吴凤贤端着茶杯笑出了声,对着站在客厅的小男孩说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付之栋看了看这个阿姨,随后噔噔噔地跑上了楼。
周亚梅看着儿子上了楼,随后便皱着眉头看着沙发上的女人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