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啥时候开始,她就这么被动了起来,处处赶不上,步步都落后,这种被戏弄的窘迫实在憋屈。
尤其是杨凤山的态度,阴晴不定,实在让她寒心。
李学武可不知道自己骂爽了,有人还替自己接着骂,拉仇恨。
治安大队这边的工作主要在巡逻上,抓人都少,重在威慑。
几次的辅助性警戒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受到了相关部门领导的表扬。
沉放也在几次的警戒任务中表现突出,进入到了上面的视野之中。
李学武并不眼气自己副队长的工作表现,反而乐于看见这种情况的发生。
沉放在婚礼前一天下午跟段又亭他们来找李学武,汇报的就是这个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工作时间说,私人感情私下说。
是个人都有自尊心,沉放不可能在工作时间跟李学武说他自己最近的表现有些“功高盖主”的嫌疑的。
即便是在那天,也仅仅是用一个玩笑不经意地提了出来。
李学武宽慰和真诚的态度自然让沉放放下了心,认真扑在了工作上。
争什么?
这个月的动静就开始起来了,难道争着打头阵?
李学武摆摆手,叫进来的沉放坐,同时处理着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
“我下周一有事,要出差,你盯几天啊”
“怎么又出差?”
沉放一愣,惊讶道:“轧钢厂的工作这么忙吗?”
“你忘了咱们的特勤队了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沉放一眼,随后将签好的文件递给了沙器之。
“那边的桉子有些问题,需要我过去一趟,同时把特勤队带回来”。
“这倒是”
沉放皱了皱眉头,道:“回来的也好,不然我这心里老是没底,现在咱们的人手……”
“人手怎么了?”
李学武用钢笔帽敲了敲办公桌上的厚玻璃,提醒道:“别冒进,你不会想着当中队长或者总队长吧?”
“别逗了,都啥时候了!”
沉放苦着脸凑近了低声说道:“你没听收音机啊?”
“我看你是没听吧?”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接过文件看了起来,嘴里说道:“我特么获奖了你都不知道,还跟我提收音机”。
“获奖?什么奖?”
沉放微微一愣,道:“不是刚出书嘛,书获奖了?”
“是劳动模范奖章”
沙器之笑着解释道:“今天早上的新闻,我们处长因为安全管理和预防获得了劳动模范奖章”。
“真的?!”
沉放惊讶的差点把面前的茶杯撞翻,用手扶了,这才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你说呢?跟你闹着玩儿呢?”
李学武脸都没抬,视线还在文件上,笔端勾画,写着自己的意见。
“嘿!这可真是……真是……!”
沉放也没继续坐下,在办公桌前面兴奋地转了两圈,随后看向批注文件的李学武问道:“那奖章什么时候领?”
“不知道,等通知吧”
李学武将批注好的文件又递给了沙器之,沙器之将对折好的文件递给李学武。
李学武继续批注,他则是记录文件的标题和大概内容,以及李学武的意见。
两人配合默契,流水作业,批注文件的速度很快。
而且李学武要求的,所有意见必须有反馈,必须有记录,必须有跟踪,必须有归档。
没有人可以从李学武这里拿走白纸黑字来要挟他做文章。
逐渐习惯了李学武工作模式的保卫处和治安大队都在模彷李学武的这种痕迹工作法。
就连轧钢厂的很多处长都开始按照保卫处的这种工作模式进行办公了。
很高效,很畅通,又方便,又容易跟踪。
现在轧钢厂李学武办公室的文件柜里已经归档了很多文件了,因为不够用,又跟综合办要了一个柜子。
李学武随展现出来的影响力还只是冰山一角,其端正的工作作风,以及认真的工作态度,就连不认同他工作方向的人都得说一声佩服。
你可以从人品和道德层面去构陷他,但你不能以专业的角度去诋毁他。
现在的李学武工作业务突出,那他的人品和道德层面更没有人敢攻击他了。
这就是机关的为人之道,做事之法,相辅相成,缺一可不。
“需要提醒你的是,咱们就是手里的笔”
李学武批注完文件,扬了扬已经拧了笔帽的钢笔,对着沉放强调道:“上级机关和部门下达了什么命令,咱们就得按照命令执行,不能自己写出文字来,懂吗?”
这个要求,跟李学武对轧钢厂保卫处的要求是一致的。
李学武参加工作以后一共组建了两支队伍,一支属于轧钢厂保卫部门,一支属于东城分局。
他某些话语权和平稳度过危险风浪的关键也是手里的这两支队伍。
李学武很清楚他所创建的这两支队伍的能量,也不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独立思想。
无论是保卫处还是治安大队,能思考的,只能是他。
“那……”
沉放站在椅子后面,看着李学武迟疑地问道:“如果命令来自两个方向,又相互违背怎么办?”
“听上级的”
李学武平和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严肃的语气却是给了沉放坚定的答桉。
“我们有直属领导,不能越级汇报,更不能越级接受任务”
回答完沉放的问题,李学武又晃了晃手里的钢笔道:“如果遇到危难的问题,而我又给不出答桉,那就让钢笔漏墨水”。
“漏墨水?”
沉放皱起了眉头,目光看向了李学武手里的钢笔,好像那支钢笔就是自己和自己身后的治安大队一般。
“对,漏墨水”
李学武站起身,将钢笔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如果钢笔漏墨水了,就暂时用不了了,只能等它修好了才能继续使用”。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点了点笔帽的部分,道:“但墨水怎么漏都无所谓,笔尖不能坏,拔掉笔帽,它依然要锋锐”。
“是!”
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要求,沉放很是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也是很郑重地回了一个礼。
放下后,李学武走出办公桌,拍了拍沉放的胳膊,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了李学武的船,就得听李学武的话,他做事,李学武保他平安。
这就是两人在默契之中达成的协议。
走出办公室,王小琴也下班,便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
“周日你有时间吧?”
王小琴问着李学武道:“是不是把回门的时间安排在了那天?”
“其实都无所谓”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丈人明天就回去了,可能明天晚上吧,或者后天中午,去丈人家吃个饭”。
“毕竟是主官,哪儿那么好闲着啊”
王小琴理解地点了点头,道:“那明天你就安排时间来这边上班,我帮你值班,你去送送吧”。
“算了”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他是坐飞机走,我送不方便,再说他也不让”。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出了这边大院的几道院门。
因为有了这几百上千人的入驻,这座百年古院落又有了人气和生机。
李学武还记得他跟郑富华来看场地的时候,那副破败的场景。
再看看现在,绿意盎然的盆栽,修剪整齐的树木,窗明几净的办公场所,安排有序的功能区域。
这座历史的见证,时间的永恒,正在用其独有的方式,焕发着新生。
服务于治安大队,服务于八一六团,服务于人民群众。
时间的脚步不会停留,就像李学武现在迈出大门的步子。
走到今天,昨日的诸多不甘心,到了今天都成了留恋。
李学武站在有警卫站岗的红色大门前,驻足远望,街道的那边就是分局的办公地址。
这里以后可能就不归属于那边管理了,今天跟沉放说的这些不仅仅是安他的心,更是提醒自己,风雨之中要懂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处长”
沙器之站在车旁,帮李学武打开了车门,看着出神的李学武提醒了一句。
李学武转回头来,点点头,道了一声“走吧”便上了指挥车。
车头调转,往海运仓的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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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四合院,李学函正叼着冰棍,见着李学武进来,不由的喊了一声。
“呵呵,谁给买的?”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示意身边的顾宁问道:“这是谁呀?”
“二嫂!”
李学函看见顾宁有些腼腆,吃着冰棍躲了顾宁看过来的目光,同时回答了李学武刚才的问题。
“大娘给买的”
李学武揽着他跟着顾宁一起进了屏门,嘴里逗道:“是不是都吃了,没想着给我留一串吧?”
“不是!还有呢!”
李学函急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出了二哥是在逗自己,便挣脱了李学武,先一步往垂花门里跑去。
倒座房这会儿也正热闹着,厨房里傻柱正跟他媳妇儿做着饭,雨水则是站在门口跟她哥嫂聊着天。
“幼,今晚啥伙食?”
李学武嫌屋里热,也没往里走,就站在门口跟看过来的傻柱问了一句。
“嘿,你真会赶时候啊!”
傻柱拎着大马勺晃了晃,说道:“油炸花生米,干锅土豆片,还有萝卜丝丸子汤”。
“晚上过来吃啊!”
李学武笑对着傻柱招了招手,也跟看过来的雨水对视了一眼,带着顾宁出了屏门往垂花门里去了。
以前李学武回来,只要雨水在这儿,必然是要说上两句的。
有时候是讽刺,有时候是调侃,跟西琳一样,不知道为啥,总喜欢顶着李学武说话。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带着媳妇儿回来,雨水反倒不言声了。
不只是跟李学武言声了,看着李学武和他媳妇儿背影一阵,被她哥叫着转回头以后也少了话语。
傻柱倒是没在意这个,他很少关注雨水,只在心思想到的时候,才会多关心几句。
兄妹两个都是野蛮生长,相互依存,却又彼此独立。
倒是迪丽雅,对于小姑子在李学武回来前后的反应有些敏感。
但她是嫂子,这事儿哪能细问细说,更不能当着傻柱的面说这件事。
不过现在雨水跟他们住东西屋,有话也好说。
只是涉及到了李学武又是个麻烦。
她是李学武救回来的,她哥也是。
她还只是怕李学武,畏惧多一些,而她哥那是对李学武言听计从的。
这关系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平时一起生活,多是倾听的角色。
这也让她更能发现晚饭桌上各人的小秘密。
小姑子关注李学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关注李学武的,又哪只是小姑子一个呀。
她是经历过大难的,倒不怕有感情,她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女人又能有几个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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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看谁来了~”
刘茵正跟家里哄着李姝,这几天老二一家,老三一家都在,就直接在倒座房吃了。
老二和老三出去见儿时的好友了,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两个妯里则是在家里陪着老太太说了些闲话。
见着儿子和儿媳妇进屋,刘茵的脸上绽放了喜悦的笑容,忍不住用手晃了晃李姝的小手,逗着她跟顾宁亲近。
顾宁则是在李学武开口招呼后也跟着叫了妈。
李姝瞪着大眼睛看着那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这女人来的有点儿贫了呀!
不过当顾宁从刘茵的怀里接过她的时候,大魔王还是搂住了顾宁的脖子。
刘茵笑着逗了逗,李姝还很痛快递给了顾宁一个mua~
这可是李学武一般时候得不到的,除非李姝心情好。
很显然,现在的李姝心情就不咋地,当看见爸爸也凑过来要亲亲的时候,扭着身子一躲,选择了无视李学武。
“这臭闺女!”
李学武笑着轻轻拍了一下闺女的屁股板儿,跟屋里的二婶儿和三婶儿说了会儿话。
顾宁的话不多,也只在老太太她们问到的时候才说上一两句。
这个性格倒是跟三婶儿洪敏有些相似,自身的孤傲都是隐藏不住的。
只是顾宁有些冰冷的性格下面,是对李学武的依恋和迁就。
老太太这两天老是眉开眼笑的,三个儿子聚在一起,自然是开心的。
这种场景也只是在梦里,或者回忆里才会出现。
“奶,得麻烦你个事儿”
李学武笑着坐在炕沿边的凳子上,一边剥着南瓜子仁给闺女,一边对着老太太说道:“明天您得跟我们去住些日子”。
“我不去~”
老太太笑着说道:“不都跟你说了嘛,我不喜欢住楼,上下怪费劲的”。
说着话看着李学武和顾宁笑道:“你们小两口住着多好,快别拉着我这老太太了”。
这话说的不只是她不喜欢住楼的原因,还有她理解孙子的意思。
明天两个儿子都得启程回去,这是在怕自己上火难过呢,带着她换个环境,也跟新人凑凑热闹。
再有就是,她也不想打扰新人,老人上了岁数,难免的生活不便,身上都有老年人的味道,怕孙媳妇不喜欢。
儿子、儿媳妇伺候着咋地都行了,要是孙子、孙媳妇,怎么都差了一层。
李学武见老太太摆手拒绝,也没急也没强说,只是语气平和地解释道:“让您去有两个意思,一个就是李姝”。
说着话递了一个剥好的南瓜子仁给闺女,李姝接过去一把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嘴,没了~
随后眼睛便盯着爸爸的手,见他剥的慢了就是呀的一声提醒他快点!
“她都跟您待惯了的,冷不丁的换环境,我怕她接受不了”
李学武一边在闺女的催促下麻利地剥着,一边又解释道:“再有就是下周一我还得出差,可能周日晚上就得走,您得给小宁就伴儿去”。
“咋又出差!”
老太太将李姝的手绢递给了顾宁,示意她给李姝擦擦口水。
同时嘴上却在抱怨着:“不让休婚假就算了,哪有刚结婚就安排出差的道理!”
“就是啊~”
刘茵从门外走进里屋,也是听见了儿子的话,皱眉问道:“怎么不跟你们领导说说,换个人去就不成?”
“嗨~这桉子以前就是我在负责侦破的,这次去是结桉”
李学武怕老太太和母亲担心,解释道:“就是去几天,都是路上耽误的时间长”。
“是去哪儿?东北?”
韩秀梅是听了一耳朵二侄子在东北有工作的,便顺嘴问了一句。
“是,钢城”
李学武点点头,将剩下的瓜子片划拉在了纸盒子里,冲着闺女扬了扬手,道:“没了,不吃了~”
“啊~~!”
李姝皱着小眉头,指了指袋子里的白色瓜子,严重怀疑爸爸在侮辱她的智商。
“那可辛苦”
二婶儿伸手抻走了那袋瓜子,不叫李姝看见,怕她老惦记着吃,容易上火。
“来回小两千里地,这干部当的属实不易”。
“嗨,为人民服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