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可能会失去一切政治资源,包括汉大的人脉。
如果那姑娘真有岩台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关系,也许能成为新的助力。
可转念一想,祁同伟又改变了主意。
这么做显得太唐突了,目的性太强的行为,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
反正救命之恩大于天,那姑娘不可能忘了,出院之后,肯定会回来打听自己的下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暂时按兵不动,静待时机,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更何况,眼下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回家后,祁同伟刚换上干衣服,就看见祁厅长的父母拿着锄头簸箕进了门。
父亲祁长贵的后背有伤,无法挺直腰杆,略微有些驼背,脸上沟壑遍布,写满了沧桑。母亲王秀莲的左脚带着残疾,走路一拐一拐的。
他们才不到五十岁的人,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
“同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祁长贵问道。
看着两位老农民,祁同伟心里很是矛盾,犹豫片刻后,还是代入了新角色,喊了声爸妈。
“爸妈,我要去京州出差,走之前来看看你们,如果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去京州给你们买。”
“不用,你现在工资也不高,家里还欠了那么多钱,省着点吧,先把债还清了再说。”
“我们家这些年,究竟欠了村里人多少钱,有没有具体账目?”祁同伟问道。
“有,我拿给你看。”
祁长贵从柜子里翻出个小本子,祁同伟接过来一看,上面记得密密麻麻,详细到了每一笔借款。
一共有两百多户人家,估计村里除了同样贫穷的五保户,每家每户都借了钱。
其中村支书祁志勇和村长李红兵,以及二蛋家借的最多,均为一千元,剩下的人家从十元到几百不等,总计五万八千三百元。
祁同伟仔细找了一会,发现了李军和李勇父亲的名字,前者借了两百,后者借了五十。
特么的,这两个狗东西嘴那么臭,好像欠了他们家很多钱一样,原来才这么点。
什么玩意。
“同伟。”祁长贵开口道:“你十岁的时候我就残了,家里这些年全靠乡亲们帮忙接济,他们赚钱也不容易,这几万块钱,是天大的恩情,你可千万不能忘记了。做人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如果有一天你发达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乡亲们。”
祁同伟点点头,突然又闪过一个念头,问道:“爸,如果有一天我当了官,而村里有人犯了法,来求我帮忙捞人,但这是徇私枉法的,可能会因此丢官甚至坐牢,我帮不帮?”
“你不要乱想,不可能的事。”
“我说的是如果,万一发生了呢?”祁同伟想要个确切答案,继续追问。
“这个……”祁长贵思前想后了好一阵子,说出了他的想法:“真要有那么一天,你还是得帮,哪怕自己做一些牺牲,也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说我们忘恩负义。”
唉,原来如此。
祁同伟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祁厅长的黑化,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除了梁璐之外,和原生家庭也脱不了干系。
近六万块钱,在八九十年代确实不是小数目,能抵上几十个农民家庭的年收入。
祁厅长年纪轻轻就背了巨债,本以为工作后就能苦尽甘来,却遭到官宦子弟打压,压力实在太大了,很难挺直腰杆做人。
祁长贵看似感恩,实则迂腐,也在一定程度上拖了祁厅长的后腿。
后来他为了翻身被迫放弃尊严,为了报恩不惜徇私枉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明白了。”祁同伟不置可否地说道:“你们刚从地里回来,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事去村委会一趟。”